裴度：正道直行 相由心生

▲《大唐中兴宰相裴度》书影 （资料图）

裴度年轻时很有才，可长相有点对不起观众。有一天，他在路上与一行禅师走了个对面，大师看了他一眼，慈悲之心顿起，拦住他说：“恕老衲直言，从相上看，你的嘴角纵纹延伸入口，恐怕有饿死的横祸，你当努力修行，或可免灾。”裴度心想，人长什么样是爹妈给的，自己有什么办法，只是向大师道了谢，并没往心里去。

那天裴度闲来无事，到附近的香山寺去游逛，意外捡到一个包裹，里边是一玉一犀两条宝带，每条价值都在数千金。裴度虽生在官宦之家，但家道早已没落，生活非常贫困，如果把这两条宝带卖掉，足够大半辈子吃喝了。裴度却想丢宝带的人一定非常着急，就坐在殿前等候，别人都劝他，是你捡的又不是偷的，还不赶快走。裴度摇头，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能要呢？可一直到天黑也没见有人来找。第二天起早，他又去寺里等失主，果然，一位妇人跌跌撞撞地来寻东西，原来这是她变卖了所有家产购买的宝物，要去京城疏通关系，去救遭人陷害的父亲。妇人执意要感谢裴度，裴度婉言谢绝，连个名字都没留。

善良的裴度在25岁那年命运有了转机，他考中了进士，从此迈入仕途。然而不幸的是，他生逢唐朝后期，藩镇割据，政治混乱，官场中暗流涌动，多数人都求自保，可裴度不信邪，坚持正道直行。

唐朝皇帝为了狩猎游玩方便，在宣徽院中设立了雕、鹘、鹞、鹰、狗五坊，在坊里跑腿的，都是些太监。每年秋季，太监们都会带着鹰犬出猎，到处敲诈勒索。有一年，他们跑到了下邽县，可巧遇到的县令裴寰是个刚直不阿的主儿，看不惯他们凶暴的做派，除了管顿饭，其他一无所奉。太监们没讨到好，非常生气，回来后就跟宪宗诬陷裴寰谩骂皇帝，宪宗大怒，将裴寰逮捕入狱，欲以“大不敬”治罪。宰相武元衡劝谏，宪宗根本不听，别人也就不敢再说什么。裴度正担任御史中丞，此时站了出来，极力替裴寰辩白。宪宗更加愤怒，说：“照你所说，裴寰无罪，就要处决五坊小吏；如果小吏无罪，就应该处决裴寰。”裴度回答说：“判罪不判罪，由陛下您定夺。县令是陛下的地方基础，裴寰抗拒小吏危害，是为了爱护您的百姓，他有什么罪呢？”宪宗恍然大悟，下令释放了裴寰。

又有一年，掌管五坊的头目杨朝汶为了追讨放债利息，肆意捕人，抓到后严刑拷打，以致相互诬告，受牵连的达上千人。由于杨朝汶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官员们都敢怒不敢言。这时，裴度的弹劾奏章又摆到了皇帝的龙书案前。当时，朝廷正在讨伐郓州节度使李师道，宪宗想袒护杨朝汶，借口此事对裴度说：“咱们还是说说用兵的大事，这等小事就交给我自己处理吧。”裴度回答说：“用兵的事不管它，仅止乱山东一地，宦官暴虐横行，整个天下都会混乱不堪。所以，用兵事小，平息民怨才是大事啊。”在裴度的一再坚持下，宪宗不得不赐死杨朝汶，并释放所有被拘捕的人。

短短几年下来，被裴度弹劾处理的宦官不在少数，这些人的嚣张气焰有所收敛。不过，对裴度而言，真正的考验还在后边。

公元814年，淮西吴元济反叛，在裴度等主战派的坚持下，宪宗皇帝决定发兵讨伐。恒州、郓州等割据势力，为了援助淮西，派亡命之徒刺杀主战派大臣，在上朝的途中，宰相武元衡遇刺身亡，裴度身受重伤。尽管如此，裴度坚决要求把战争进行到底。仗打得非常艰苦，进展也不顺利，打到第四个年头，宪宗也没底了，这时裴度以宰相的身份主动请缨到前线督战，表态说“臣誓不与此贼俱生”，灭不掉叛贼，就不回来了。到了前线，裴度严肃军纪，充分调动了将士们的积极性，唐军由此“军法严肃，号令划一，出战皆捷”，迅速扭转了战局，一举活捉了吴元济，淮西之战完美收官。

回顾裴度的一生，他在朝为官的20余年，历经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四朝，有三次荣登相位的荣耀，更有五次被贬外放的凄楚，原因就在于耿直。史书说他“执生不回，忠于事业，时政或有所阙，靡不极言之”，只要是看着不对的，一定不遗余力地加以劝谏，即使遭受皇帝的冷落和权臣的嫉恨，也不思退让。正因如此，裴度的“威望德业”，为世人所敬重，朝廷内外，谈将论相，都首推裴度。

有趣的是，后来裴度又遇到了一行禅师，大师看他目光澄澈，脸相完全改变，比以前英俊多了，感慨地说真是“相随心转”。想一想，一个人一辈子内心秉直，正气凛然，怎么可能不从相貌上显现出来呢？林肯说，一个人要对自己的相貌负责，看来是有些道理的，这就是古人说的相由心生吧。  （《天津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