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趵泉，一个可以清空心事的地方

五一长假，文联组织去稷山县马趵泉采风。仪式结束后，我约了三五个文友，徒步向后山寻幽觅胜。

马趵泉村离稷山县城23公里。村名的来历与李世民有关，现存有秦王射箭遗迹。传说李世民与隋军交战，兵败逃至此地，三面环山，退路难寻，且人困马乏，饥渴难耐。李世民仰天长叹，绝境中他的坐骑白龙驹一声嘶鸣，双蹄往地面猛劲一刨，一股清泉瞬间喷涌而出，由此得名。

该村是个典型的山中石头村，村中窑洞、房屋均依山势而建，高高低低错落有致，院落之间有石头铺就的狭窄小道，2014年入选第三批中国传统古村落。村里有一棵隋代的古槐树，有省城文友委托我拍照。

与好友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据石而坐，新竹老槐，静听花开叶落，我们各想各的心事。

父亲的脑血管病越来越严重，关节痛使得母亲近日连行走都困难；单位事务繁杂，每天平均要处理十余万字各种文稿，十几年来，不到凌晨一点材料写不完；机关周末总有例会；岁月是把杀猪刀，近来深感精力日渐不济，从前过往，所有的日子只能一天一天捱着过，总有那么多的遗憾、痛苦、绝望和孤独。在命运齿轮的碾压下，中年男人身上背负的家庭、单位、事业、社交、理想各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还不得不强撑着，一念至此，便觉心生无穷烦恼。

山中阴晴不定，上山时还有零星雨点，此刻，天空竟然碧蓝如洗，头顶白云如絮，澄明得让人愉悦。吟了两句“雨霁风初歇，穹高白云闲”自赏自得。偶尔，有山民扛着农具从身边经过，一脸的明亮和清澈，对你笑笑，厚道得让人心里踏实而温暖。

忽然想，人有时候对自己的生命并不自知，所以才会用各种各样的物质装点自己，好像有了物质标签，才有生命的规格、分量、色彩。所以很多时候，人总在用珍贵的生命过程求证一种虚无的、无谓的名和利。这样想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滑稽，我在苛求什么呢？我不过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安放一颗浮躁的心；想找一个可以放纵的地方，伸屈随意、起坐随心而已。想到这里，与朋友相视莞尔。我没说什么，他竟然也没问个为什么，看来，冥想这种行为，与其说是一种精神自愈，倒不如说类似佛家的修行，或者，是一种可以引领激发、相互感染的暗物质。

下山后，在一家农家乐就餐。菜是上山前预定的：涧里捕捞的鱼，林间散养的鸡，还有些没见过的野菜。

粗略估计，不算我们这桌，还有三拨客人等着，老板娘并不着急，四十出头年纪，一副大嗓门，嘻嘻哈哈和我们聊天，颇有孙二娘的风范。老板是她男人，不大说话，埋头在厨房做饭；婆婆负责择菜，还有个小姑子当服务员。

偶有哪个客人等不及了，就去厨房自己端菜，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只要是盛好盘子的就端走。文友中一位优雅女士左等右等，禁不住发怒了，指责老板娘。我自顾自倒了一碗白酒慢慢品。老板娘还是笑眯眯的，也不辩解，去厨房转一圈回来故作神秘地告诉我们，有几个菜正在装盘，管他是谁的，一会给你们先上，同行的女士瞬间石化了：我们没点那些菜啊？

我没来得及下咽的酒全部喷在了桌子上。

老板娘很善解人意劝那位女士：又不是去相亲，干嘛这么着急呀，来这就是消闲旅游哩嘛，款款坐着，耐心等着，我的菜可好吃着哩。

在老板娘眼里，除了终身大事等不得，其他事尽可以从容些。有人打趣她，你是不是很早就盯上你男人了？这个精明的婆娘指着窑洞上面笑嘻嘻地说，她娘家就在这个窑上住着，说她打小就喜欢她男人，一天见不着就心慌，后来就得手了，到现在还是看着他好。说话的时候很得意，样子也很幸福。

仔细琢磨，我们总不自觉地用一种设定的场景和思维方式展开生活，并固执地坚守着，以至于对待很多小事也太较真。吃饭只是为果腹，为什么不能偶尔越位、品尝一下意外的滋味呢？又不是什么非坚持不可的原则。

马趵泉，一个让人意外的古村落、一个可以清空心事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