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县酸菜

绛县的芥菜疙瘩酸菜虽然没有东北酸菜和四川老坛酸菜的名气，也没有与两种酸菜割舍不开的酸菜鱼、东北杀猪菜等人们耳熟能详的名菜有名，却是这片土地上老百姓最难以割舍的乡土味道。

不同于东北酸菜的粗犷豪放、四川老坛酸菜的色味浓郁，这里的酸菜是一青二白，白丝青叶根根片片、分分明明，讲究的就是一个细致、平淡，独有绛味。

每到初冬，农村家家户户就开始了窝酸菜，把芥菜疙瘩清洗、擦丝，连同叶子置入一口大缸，加上些许大白菜叶，添上清水，再用裁剪合适的高粱秆隔在菜与水之间，用洗净的大青石压实，最后静静放置于屋内，等待着时间慢慢发酵。

约莫十天半个月，芥菜疙瘩发酵前的刺眼、呛鼻，被水和时间捋得温顺起来，有了酸菜那独特味道和性情，就像山西的清香型白酒，清冽而不寡淡，色淡却有鲜香。

砂锅里倒少许油，干红辣椒、大蒜片炝炒后，倒入酸菜，再配以切成丁的油炸豆腐或白豆腐、红薯粉条，在小火的“咕嘟”下，酸菜、调料和配菜碰撞、融合，20分钟左右就可以上桌了。迫不及待吃上一口，酸而不齁，清而不失绵，兼有辣味、蒜香，别有一番滋味。

酸菜和面条的邂逅，注定是一场最朴素却又不失生动的味道交融，宛如最佳伴侣，更可谓绝配。

在故绛这片以面食为主的土地上，面条可以轻轻松松做出几十种，酸菜调面条显得是那么寻常却又不失独特。

面条讲究的就是手擀。和好的二茬面，用擀面杖擀成片，叠成层，再用刀切成手指宽，煮熟后捞到大瓷碗中，将炒好的酸菜卤浇在面上，一根根面条在酸菜卤子里显得是那么的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却又同酸菜相互依附、难以割舍，“呼噜噜”狠狠地嘬上一口，酸辣爽口，爽滑筋道，回味无穷。

小的时候，农村物资本就匮乏，进入冬季，新鲜蔬菜尤为稀罕，于是酸菜就成为“时令菜”。

端着一碗酸菜调面，或站或蹲在大门口、胡同口，搂着面，同邻里东家长、西家短闲谝着，中午饭就算解决了。

一碗玉米面糊糊，一块玉米面发糕，一盆炒好的酸菜，热气腾腾的一家围到小桌前，就是一顿晚饭。

农家的生活就是那样的简单随性，恰是一幅静谧无奇的乡村画卷。

人，最难割舍的是小时候的味道，那是一种伴着长大、刻在骨子里，始终蛰伏在心底的情感，是乡情、是回忆，更是习性。

当兵五年，最想吃的就是一口酸菜。休假回到家，一碗酸菜面，吃得是酣畅淋漓、意犹未尽，仿佛婴儿含着乳头一气吃完母亲乳汁，咂着小嘴的回味和满足。

即使到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想起绛味酸菜，想搂一碗酸菜调面，不由垂涎欲滴。

时光不曾淡化记忆深处的味道，反倒随着岁月愈发醇厚；时代也没有抛弃结发的家常菜，却在生活的变迁中更加相濡以沫。

而今的酸菜，不再是物资匮乏的代名，已华丽转身，登上了大雅之堂，走上了饭店餐桌，酸菜炖排骨、酸菜炖豆腐，更有那改良升级的酸菜调面，让吃腻了大鱼大肉，对食物越来越挑剔的人们感受到了别样滋味，也把从艰苦年代走来的人带入了时代回味中……

金 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