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薰兮》 思接千载 视通万里

盐湖在我的身旁，南风拂过我的面庞，《南风薰兮》携着我，遇见河东的这么多美与善。读《南风薰兮》时，常常忘记我是在读书，总觉得我是在读人，读一个令人感动和钦佩的李立欣老师。

李老师是一个用文字画画的人。《南风薰兮》共33篇散文，几乎每篇文章都会让读者看到两幅画：一幅工笔画，一幅写意画。李老师先是用一笔一笔细密的勾勒，刻画出人事物的清晰轮廓和形象，继而从这清晰的轮廓和形象中，又表达出一种态度、风格和品质来。读者既可以将文章当作工笔画去欣赏细节之独特，又可以当作写意画去感受情感之丰富。比如，《有冢在舍》关于猪的颜色、猪的吃食、猪的各种形态，以及喂猪、杀猪、劁猪等,全都写到了，作者一路与“猪”同行的各帧画面都为读者所感知，身临其境，如在眼前，这即是看工笔画的感觉。但是等到看完全文，读者又会明白，作者原来写了一篇和王小波《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一样精彩的“猪”之文，而且还没有戏谑的成分在，充满了真诚和理解。李老师是懂猪的，更是爱猪的，他连文章的标题都起得这样“看得起”猪，更遑论文章中所写的那种平等和友爱：“猪是以前乡村家舍的元素与氛围，也是孩子童年与少年成长的伴儿。它的模样印在猪圈里，我往猪圈的矮墙边一站，它就盯我看，眼睛似乎很亮，表情却无一丝，它好奇、它陌生，哼两声也是想表达什么，然后低下头在圈里踅几步，扭过头再与我的眼睛对视。从那一刻起，它就把我当成家人，当作它生命中的伴儿。”

李老师是一个用散文写诗的人。书中有的文章很长，20多页；有的文章相对短一点，4页左右，长有长的节奏和顿挫，短有短的干脆和留白。读这些文章时，我常常觉得语言是散文化的，但情致却是诗化的。有的文章牵着我的手，走了很长很远的路；有的文章揪着我的心，让我的泪水流啊流；有的文章撩拨起我的身体感官，让我不是馋就是笑。《韭花与韩韭菜》从花写到文，再写到人，再写到事，一篇文章一网打尽，还无缝衔接地华丽转场，读来真是款曲悠扬，既对作者的细腻精准佩服得五体投地，又为他懂万物识天地的巧心和冰心而感动。《老姑》写得无痕无迹，像水流一样从源头冒出，欢快蹦跶着看风景，与落花缠绵同行，却突然在夜间跌进黑窖，心提到嗓子眼，直到天渐亮，才发现泪水已像流水奔涌……

李老师是一个用粒米煮乾坤的人。《南风薰兮》22万字，全部写的是河东大地上的人、事、物。如此聚焦地写，却毫无狭隘和逼仄的感觉，反而觉得开阔丰富得足以了悟人生。文章写大处，如参天般纵横捭阖，尽显格局与飞扬；文章写小处，似参地般温情流淌，藏着深厚与无言。书中对生活的热爱和诚意，对生命的尊重和体谅，对自然的体悟和敬意，次次打动我，以至于每读完一篇，都要沉思和沉迷良久。那种一疙瘩一疙瘩的东西，也许是情感，也许是认知，也许是每一个他所描写的具有生命性的万物样态，在心里暖暖的、热热的、深深的、久久的，真想让它们就这样，一直待在我心里，不要离开我，我也不要离开它们。

刘勰《文心雕龙》言：“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李老师所写文章，正是这般有“神思”之态的好文章，让人想读，读了还想再读。

王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