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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津渡铁人:多元文明交融的生动写照

来源:运城晚报时间:2025-11-12

□尉会萍

岁月流转,退休已是一载春秋。作为曾经的文博工作者,我总想用笔墨记录永济这片土地上的文物风华。今日,且让我从蒲津渡说起——那处我守护近20年的文化圣地,及其四尊承载着千年记忆的铁人。

蒲津渡与蒲州故城遗址,位于永济市西南17公里处的黄河东岸,犹如一部镌刻在黄土高原上的厚重史卷。2001年,这片沉睡的土地被唤醒,荣列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据史籍记载,春秋鲁昭公元年(前541),秦公子鍼于此造舟为梁,比其船而渡,开创了蒲津浮桥之先河,自此秦晋之交有了通途。

从春秋至隋,蒲津渡屡建浮桥,然多为临时之设,常随战事起落而建毁。直至大唐开元十二年(724),兵部尚书张说向唐玄宗上书曰:“蒲津桥绠断航破,无岁不有,虽残渭南之竹,仆陇坻之松,败辄更之,不罄供费。津吏成罪,县徒告劳,以为常矣!”玄宗闻奏,当即决断,遂开启这场流传青史的工程壮举——河东河西各铸四尊铁牛、四位铁人、铁山及七星铁柱,构筑起举世罕见的浮桥锚固系统。

在这组盛唐遗珍中,最动人心魄者,当属四位伫立铁牛之侧的铁人。他们不是冰冷的金属造物,而是凝固的历史,是多元文明交融的生动见证。

西北方位的首尊铁人,体魄雄健,头戴斗芭,面容轮廓深邃。其高耸的鼻梁、凹陷的眼窝,恰似从丝绸之路上迤逦而来的回纥商旅(今维吾尔族先民)。东北方位的第二尊,虽身形不甚高大,却姿态彪悍,粗犷发髻以长带束之,双手提握,俨然草原牧人形象,疑为突厥部族之写照。西南第三尊,发辫精巧,臂箍鲜明,颇具吐蕃(今藏族先民)风韵。

而东南方位的第四尊铁人,则展现出典型的大唐气象。让我们细细品读其服饰之美,头戴前踣式幞头,身着襕袍,是为文官形制,却无豹尾佩饰。其襕袍领口尤见匠心——左领翻折于前胸,右领翻折帔于后背,腰间系带,袍的前襟掠起掖在左侧腰间,襟角垂于左腿外侧,右袖脱出斜拢掖于右侧腰间,正是盛唐时期流行的半臂袍式。袍内着无领内“背子”,亦称半臂。值得注意的是,铸造时遗留的范缝常被误认为翻领,实则此类服饰在各地博物馆馆藏的胡人陶俑中屡见不鲜,正可见唐代服饰文化的交融与创新。

细察四尊铁人的服饰纹理,前三者皆袒胸赤膊,下束围裙,恰如唐代劳动者“赤上臂、下身着简单围护布裙”的真实写照。此形象与金代翻刻的《重修政和澄类备用本草》描述的山西“解盐”生产情况相类似,其中就有戴幞头、赤上臂、下身着简单围护布裙的盐工在担盐、抬盐。元代《宝宁寺水陆画》中的胡人形象,也与铁人相互印证。而第四尊的服饰繁复精致,与戴令言墓出土俑、李重润墓壁画所见唐服如出一辙,既显露出侍从人员的身份特征,又展现出唐代服饰文化的包容并蓄。

诸铁人之容貌特征,实为盛唐民族交融之生动写照。其面相轮廓分明,眸深若星,眉峻如山,鼻梁挺拔如悬胆,唇丰颧耸,展现出与中原汉人迥异的异域特征。这些特征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唐代“四海一家”民族政策下的具象呈现。成为唐代社会特殊的文化符号,为盛唐文明增添了独特的异域风采。

今人立于蒲津渡遗址,但见四位铁人依旧保持着策牛固桥之姿。他们跨越时空的对话,恰似盛唐气象的微缩景观——那个兼容并蓄的黄金时代,不同民族、不同文明在此和谐共处,共同构筑着中华文化的壮丽图景。从回纥的豪迈、突厥的彪悍、吐蕃的神秘,到大唐的雍容,每一尊铁人都是一个民族的代表,每一种服饰都是一段文化的记忆。

黄河水滔滔东去,铁人默默守望千年。他们不仅是唐代工程技艺的巅峰之作,更是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永恒象征。千载光阴流转,这些铁人的身躯依然在诉说着,真正的文明,从不是孤芳自赏,而是在交流互鉴中绽放异彩。蒲津渡的铁人,以其沉默而坚定的姿态,向我们展示着民族融合的永恒魅力——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始终在交流中融合,在融合中创新,共同书写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壮丽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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