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运城日报时间:2025-11-11
记者 赵卓菁
在山西运城这片被誉为“中华文明发源地”之一的古老土地上,青年作家吕魁的文学根须深植于此。他不仅从中汲取养分,创作出一部部充满“运城印记”的小说,更将结出的硕果化为公益的灯火,照亮了乡村孩子的阅读之路,也为无数文学爱好者指明了前行的方向。在人间烟火的细微处把握时代的脉搏,在个人命运的沉浮中折射一代人的精神历程——这正是吕魁的文学追求,也是他作为一个写作者的使命与担当。
文学的接力与传承
作为运城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吕魁的创作成果丰硕。他的小说发表于《人民文学》《十月》《当代》《中国作家》《山花》等国内主流文学阵地,先后出版了《所有的阳光扑向雪》《朝九晚不归》《微醺时各怀心事》等五部中短篇小说集。其文学成就备受业界肯定,先后将“《人民文学》未来大家Top20”“紫金·人民文学之星”中篇小说佳作奖、“柳林杯·《山西文学》中篇小说奖”等多个知名文学奖项收入囊中,吕魁凭借独特的文学质感,多篇作品被翻译成英文、法文在海外介绍。
吕魁的文学之路始于一个朴素的初衷——练字。大学二年级寒假,为了改善潦草的字迹,他在爷爷的建议下,每天抄写唐诗宋词。然而练字毕竟枯燥乏味,有一日吕魁突发奇想,“与其抄写古诗词,不如自己创作,反正目的都是练字”。一个多月后,寒假结束前,以高中生活为蓝本的小说处女作《小染》就这样完成了。那沓被吕魁塞进抽屉的手稿,悄然埋下了他文学的种子。
这颗种子的萌芽像日后他创作的小说一样充满戏剧性。几个月后,吕魁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一番交流后得知,是时任《黄河》杂志主编张发老师,通知他的作品《小染》将被刊用。后来吕魁才知道,是他父亲打扫卫生时,无意间发现他留在家中的手稿。年轻时也是文学爱好者的吕魁父亲,未提前告知他,而是找了家文印店将他的手稿逐字逐句录入打印好,托人捎给运城文联的张雅茜老师批评指导。张雅茜读完后,认为吕魁写得还算不错,就在去太原参加省作协会议期间,将《小染》的稿子推荐给《黄河》杂志的主编张发,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吕魁说他的父亲可以说是他文学创作道路上的伯乐、引路人,是那份沉重的父爱,为他推开了文学之门。
2005年,《黄河》不仅头条刊登了这篇新人新作,还配发了作家鲁顺民老师近四千字的评论。这份知遇之恩照亮了吕魁文学创作的前路,张发老师那句“年轻无畏,勤观察多练笔”的赠言,成为此后吕魁坚持创作的动力。
在前辈的鼓励下,吕魁在半年内创作了两个中篇小说,主动投稿给《十月》。三个月后,就当吕魁以为不会等到好消息时,他接到了时任《十月》编辑宁肯老师的电话,告诉他稿子留用,但需要修改。在《十月》杂志社办公室里,宁肯老师将吕魁作品中小到错别字、常识细节,大到文章架构,都给予耐心的指导。“那个早晨,我学会了如何敬畏文字。”吕魁回忆道。这几经打磨的作品最终刊登在2006年《十月》第五期“小说新干线”栏目。那之后,吕魁又创作出《再见阿豪》《去乌兰巴托》《火车要往哪里去》等作品,刊发在《百花洲》《文学界》等文学期刊。
2012年,吕魁研究生毕业,赴京参加工作,工作见闻丰富了他的创作素材。然而创作之路却并非坦途。“每个热爱文学的创作者,都会经历一阵厌倦期,写不出好的东西,干脆找一堆借口不去写,也不是没试着写过,可好多篇小说都是开了个头,就搁在电脑的文件夹中,自己找一些工作繁忙、生活压力大等借口,静不下心写作。”他陷入一段时间的创作沉寂期。转机出现在2015年,在一次聚会上,吕魁的好大哥、作家张楚直言不讳对他说:“工作再忙也能挤出创作的时间,不要给自己偷懒找借口。”师友张楚的话成为吕魁创作道路上的“助推器”,让他重新提起笔写作。2019年,吕魁回到家乡运城创业。故土的重逢让他看到更真实的生活图景,亲历至亲生死离别与创业艰辛后,吕魁的创作愈发沉稳,他以一年一篇的节奏推出《微醺时各怀心事》《在鼓楼》《三次相遇》等作品。
如今,他将文学热忱回馈故乡,义务为小学生教授作文。他还为山区学校的学生捐赠了图书,“尽可能给更多孩子种下爱读书、爱写作的种子”。他说,这仿佛一场生命的轮回——曾经被前辈浇灌的文学新苗,如今也成了播种者,在故乡的土地上延续着文学的接力。
生命的沉淀与文学的旅程
吕魁的写作,深深植根于个人生命的体验与沉淀。他说:“人不可能同时年轻,以及拥有对年轻的感受。”因此,他格外珍视并捕捉那些源自生活的真实感触。对他而言,真正的创作冲动“像‘种草’了一件好物一样,不写出来坐立不安”。吕魁坦言,若怀有天赋与才华,务必要在创作激情最为澎湃的那几年,将其凝结为作品。
吕魁将写作比喻成一段段孤独的行程:“写一万字,如同短途自驾,悠然欣赏沿途风景;创作中篇小说,像是开启一段长途旅程,需要更多的耐心与规划;而完成一部长篇,则如同在弥漫雾气的高速路上独自开夜车,前路未知,唯有勇往前行。”为了驾驭这漫长的过程,他为自己设立了近乎严苛的写作规律:每到创作期,他或在每日清晨6点醒来,写至8点再去上班,或是下班后,写两三个小时。吕魁以固定的写作时间或字数来“倒逼”自己按时写作。
问及吕魁创作源泉,他说他的作品多是从自身与朋友的经历中汲取灵感。其获奖作品《王娜娜女士出门远行》便融入了他与母亲间的母子情深,《周末愉快》是他在北京时期于互联网公司工作的经历,而《微醺时各怀心事》则来自酒桌上朋友讲述的故事。这些他亲身经历或听来的桥段,结合他日常累积的现实人物语言与表情,最终在吕魁其独有的“素材库”中开花结果。今年是吕魁走上文学道路的第二十年,回顾来时路,吕魁说最让他难忘的是2009年,他25岁那年发表的中篇小说《莫塔》。2008年因母亲身体不适,他陪同母亲一起住进舜帝陵景区附近的招待所,疗养身体。吕魁闲来无事,就在景区内散步构思,无多日就写完《莫塔》初稿。该作品最终在2009年《人民文学》第600期“新锐专刊”中头条发出,并被《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等多家杂志选载,还卖出了影视改编权。《莫塔》标志着吕魁正式被文坛接纳,成为他作家生涯中的重要节点。
深耕故土与文学初心
近年来,吕魁将文学的根须更深地扎进故乡运城的土壤。前年端午时节,他来到城南鼓楼,远眺盐湖波光潋滟。这时身旁一对年轻男女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女子带着柔软的南方口音,男子言语间透着对昔日恋情的追忆。这寻常一幕,成为短篇小说《在鼓楼》的创作灵感。在这座“做旧如旧”的鼓楼背景下,吕魁再次展现了他从市井生活中撷取动人片段的能力。
每当创作遇到瓶颈,回到故乡小住,总能为他带来新的灵感。“与老友相聚时的闲谈,街头偶遇的场景,长辈微醺时讲述的往事,都会激起创作的火花。”在吕魁已发表的作品中,近半数与家乡息息相关。早期的《小染》《信仰在空中飘扬》,近年创作的《王娜娜女士出门远行》《总有人路口先走》等,都以运城为故事背景。其中《王娜娜女士出门远行》既是对逝去母亲的深切怀念,也是“写给家乡运城的一封情书”。
在吕魁的笔下世界,既有基于运城城区鼓楼以及盐湖、永乐宫等真实历史古迹元素的创作,也有天马行空的“架空”创作。吕魁今年刚完成的新作《安邑北》,虚构了一家开在古城安邑的现代酒吧里发生的故事。不久前,吕魁去芮城风陵渡采风后,也随之产生了以风陵渡为背景的创作想法。谈及故乡对创作的意义,吕魁认为:“故乡是写作者创意的源泉、灵感的补给站。”他引用福克纳“邮票般大小的故乡”之喻,指出如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苏童的“枫杨树乡”等,许多作家的创作都深深扎根于出生地。对他而言,运城同样是不可或缺的创作母题。“我多数作品都根植于运城。即使故事与故乡无关,其中的人物、桥段也常带有家乡的影子”。
关于写作之道,吕魁强调耐性与想象力的重要性,“心静不下来,作品的气韵就会不足”。“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写作者,首先得具备一定的耐性。如果写作者没有好的耐性,心静不下来,那写出的作品气韵不足,资深读者是一眼能读出来的。其次,写作者还得具有一定的想象力。好的想象力是写作者的一种天赋,写作者或许没有去丛林中探过险,没有海外生活的体验,但可以凭借自身有限的相关经验,或者从某一张照片、某部电影中获得灵感,继而展开想象,去涉及他并不熟悉的题材。”他说。
吕魁的写作习惯独具特色:先大胆放开写,完成故事主线,“当我大致构思好一篇小说,梳理好人物关系后,我会约束自己在一定时间内写完。通常先将故事主线写出来,完成第一稿。在此基础上,拿出大量的精力,或填充或删减,像是做木制家具般,不断对文字抛光、打磨、上漆,直至完成一件还算像样的能拿得出手的作品。”这种对文字的敬畏与雕琢,让他的作品在朴实中见真,于细微处显深情。
从城郊少年到负笈他乡,目睹运城从老城向新区的扩展,这些地理与心理的变迁,都成为他作品的底色。对于未来,他计划仍专注于中短篇小说的耕耘。对于青年文学爱好者,吕魁的建议务实而真诚:将中外名著作为“范文”精读,辅以长期的写作训练,以此形成明确的个人风格。他尤其强调,“丰富的生活经验是一大优势”,无论是亲自创业、历经情感,还是借镜他人的人生,都能为笔下的世界注入真实的生命力。
谈及未来,吕魁计划仍专注于中短篇小说的创作。他誓言,无论写得再少、再慢,也会“像蜗牛爬坡、蚂蚁上树般定好方向,一步一步朝着目标前进”。这位从运城走向全国,作品被译成英文、法文出版的作家,正以愈发沉稳的姿态,持续不断地将触动心灵的故事,“像文火炖鸡汤那样,一篇一篇地写出来,写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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