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运城日报时间:2025-05-27
■胡春良
家乡海拔高,麦子熟得较晚,每年6月中旬才陆续成熟。这是大山里最忙活最幸福的季节。
说忙,是因为收麦基本仍为原始的手工劳作,肩挑背扛的,必须赶在雨季来临之前颗粒归仓。为啥又还是幸福,当然是。山里世代以玉米为主食,小麦是难得的细粮,在很长时间,这小麦面馍就是幸福的标志呀!
在这龙口夺食的幸福日子里,杏儿也陆陆续续红了,成为酸溜甜美的点缀。如今离开家已经许多年了,收麦也不用那么苦那么累了,乡村也是一日比一日更幸福。而那杏红却如潮汐,年年有信,岁岁有情。
最早关于红杏的记忆和山羊有关。那时村里有一群羊,羊圈在沙地崖跟头,村里习惯叫沙地羊圈。羊,每天早晚放牧两次。麦收时,放羊人也参与收麦,一般早上把羊赶到山上,傍晚才赶回来。这放羊人呢,脑子很活泛,利用羊来创收。他把羊赶到山杏很多的山坡上,把杏摇落下来,羊就捡吃杏儿,晚上在羊圈里反刍时,就把杏核吐出来,一小堆一小堆,放羊人会把它们收集起来。我们小孩经常到羊圈看那一堆堆的杏核,感到很神奇,以至于忘了杏儿挂满枝头的可爱劲。当然,我们一般不吃山杏,尽管它挂在树上红红的很诱人,但那味道涩而苦,没人愿吃。
麦子在村里专门的场里碾打,一个是沙地场,一个是东沟场。在生产队时,我们小孩都参与劳动,经常进场忙活。沙地场边上是个高高的石堰和土坡,下面就是太宽河,而且有个较深的水潭,村里称为沙地潭。这场边的坡堰上长了一棵大大的杏树,倾斜着伸向太宽河的沙地潭,树干光秃秃的,很难爬上去。碾麦的间隙,我们就把目光盯上那红红的杏儿,但是摘不到,只好扔石头砸,杏儿大都掉进水潭里,小部分被冲到水潭边,会被小孩抢,大人有时也抢。这酸溜溜的味道成为麦收最热闹最有滋味的插曲。
这杏树也许专门和我们作对,沙地场边的杏树长在半坡堰上,东沟场边的杏树也像看样子一样,长的地方更难够着。东沟场边是十米左右的土崖,杏树就长在崖边。这里更向阳,所以杏儿更红更诱人。不能爬树,怕掉到土崖下,所以用长杆敲,用石头砸,那杏儿掉到崖下一般都摔碎了,只有个别还算囫囵点。打杏儿照样是东沟场的必有插曲。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家门前长出一棵小杏树,精心照顾之下,长到了拇指粗。爷爷说自生杏肯定不会结出好果子,要砍掉它,我又哭又闹不让砍,总算保住了。那一年杏树边枝上居然开了几朵花,最后坐了四个果。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红了,果大色鲜。那时表弟也就几岁,闹着要吃,小姨背着我和弟弟摘了一个,还是被弟弟发现并追出好远。我小姨左哄右哄,以二人平分杏儿作罢。
那杏树也真争气,一年年越长越大,结的果越来越多。由于品质好,村里人折枝嫁接了许多。爸爸把屋前屋后的野生杏树,甚至桃树、李树上都嫁接了杏芽,往往是一棵树上既长桃子又长李和杏。我们小孩也学着嫁接,田间地头,甚至村子周围的山林里都被嫁接了杏树,居然都能果实累累。村里村外的杏树越来越多,渐渐成为一景。那时除了我家门口的杏树外,有名的还有雪旺家太宽河边地的杏树,那杏树是另一个品种,个大而红,熟透的杏儿甜甜的。香会家房背后的大杏树,品质好,但果有些酸,据说是嫁接的外来品种。窑上翠花家也有好几棵大杏树,那自生的两棵,果儿圆圆的,小小的,但很甜,只是树干很粗很难爬上去。翠花她爸嫁接的那几棵树,是外来品种,果有些尖,黄中带红,味道也好。这些杏树是初夏小村有滋有味的存在,自然,淳朴,还带了些野性,令人怀想。
小学在村里的土地庙上的,官名叫下秦涧小学。杏子成熟的季节,上学时馍布袋里往往会装些杏。那时早读比较自由,我们往往会跑到太宽河边土地庙潭的大石板上读书。读书的空隙偷着吃杏,被马老师抓住了好几次。还有一次偷跑到学校旁的核桃树根偷吃带来的杏,不承想被巡查的马老师在地堰上逮个正着,挨了一顿训。至今还记得马老师罚写了好多遍的几个字是“解放军”。酸甜的杏儿是小学时光有趣的插曲,如今仍鲜活如昨。
说起杏儿,不得不说王家坡和大沟的杏。王家坡当时有两户人家,大沟有一户人家,都在大山沟里,相距不远。可能是有意嫁接的缘故,这两地的杏树太多太多了,房前屋后,坡上山林间,随处可见高大的杏树,杏儿成熟时可以用震撼来形容。由于海拔高,这里的杏儿比太宽河河道两旁村子里的杏要晚熟半月左右。人们会说“去王家坡吃杏去”“去大沟吃杏去”,往往是大筐小筐、布袋提包满载而归。那里的人家也相当慷慨。我的发小王建云就是王家坡的,上学时经常带杏给我们吃。
又是一年麦收季,如今的家乡打了水泥路,收麦除了个别小块地,基本上都实现了机械化收割,人们的生活更幸福了,那杏儿也依然是山野本色,风味风情。
布谷声声,麦黄杏红,这就是情结,岁月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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