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胭脂杏

□王守忠

我家老宅位于峨嵋岭上、小嶷山下一个偏僻的农村巷头，坐北向南。院子旁有个小园子，园子前部有间土木结构的破屋，屋子中间安放有一座圆圆的石磨。这里曾是村民磨面的地方，那磨套里拉磨的驴蹄声和石磨转动声，至今仍不时在耳边回响。磨坊后，有棵古老的胭脂杏树；离杏树不远的西墙角，还有一个红薯窖，以前生产队分的红薯就储存在里面。

这棵杏树不知植于何年，也不知是谁所栽。只记得树干粗壮，小时候的我常伸开双臂试图拥抱，却怎么也抱不住。它枝干稠密，树冠如伞，树皮上一道道犹如鱼鳞的裂痕，恰似农民久经劳作的手掌。小时候常听奶奶讲，“杏儿自古有幸福之意”，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在房前屋后栽种几株，取其家有“杏”福之谐音。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其实在家乡，最早感知春天来临的应属杏树，有道是：“杏花谢，桃花开，谁跟梨花叫姐姐。”阳春三月，蛰伏一冬的杏树，仿佛耐不住春雨的呼唤、春光的抚慰，昨日还朵朵艳红、含苞待放的花蕾，今日便是挤挤挨挨、热烈盛开的花朵，一簇簇、一串串，千姿百态竞相绽放在枝头。此时的杏花褪去了昨日的艳红，花瓣伸展开来，宛若一个个静美的仙子，一身素白淡妆，高贵典雅地迎风而开。杏花一开，老宅便热闹了起来。一缕缕清香随风缭绕，小蜜蜂结伴嗡嗡飞来，鸟儿也不时在枝间雀跃。这满树杏花朵朵绽放，妩媚妖娆、绚丽多姿，将平日寂寞幽暗的小院装扮得光彩亮丽。正如宋代诗人杨万里所写：“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半月之后，杏花落尽，绿叶繁茂，一颗颗生涩的杏儿日渐长大。圆圆的果实在绿叶间，享受着阳光亲吻、风儿轻抚、雨露沐浴，不断积聚精华。碧绿瓷实的杏儿，一天一个模样。

“青绿金黄浑一色，无数玛瑙远近间。”夏日的杏树，枝繁叶茂，微风吹拂，绿波荡漾，高高低低的树桠间，黄里透红、红里透白的杏儿，闪着诱人的光彩。黄灿灿、红扑扑、粉灵灵，丰满而亮泽，把我馋得直流口水。我常常跑到树下捡起被风吹落的软杏，也顾不上水洗，塞到嘴里一咬，顿感甜水四溢，口舌生津，唇齿留香。杏熟时节，爷爷、奶奶总会邀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前来采摘品尝。凡吃过的人都夸赞杏儿皮薄肉厚、香甜可口，每当此时，大家喜笑颜开，满是惬意。

近年来，随着农村产业结构调整，杏树栽植面积逐年扩大，品种日益丰富，它已成为家乡人民致富的“摇钱树”“聚宝盆”。我爱家乡的黄土地，我爱老宅的胭脂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