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有诗意

□马晓炜

二十四节气是农耕文明的产物，凝聚了先民对自然的智慧与情感，也是自然馈赠给我们的珍贵遗产。冬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大寒，与其他节气一样，吸引着无数文人墨客的目光。几千年来，众多饱读诗书的文人对其“有近喟亦有远思”，创作了不少典雅贴心、流传甚广的诗篇，蕴含着熠熠生辉的文化内涵和历史积淀。

大寒和小寒一样，都是表示天气寒冷程度的节气。大寒意味着天气冷到极致，民谚有“大寒大寒，无风也寒”“三九四九，冻死老狗”之说。与接地气的农谚相比，诗人词客笔下的大寒之冷，冷得诗情画意，冷得楚楚动人。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厚冰无裂文，短日有冷光……”唐代孟郊的诗《苦寒吟》，通过对大寒时节自然环境的描写，为读者渲染出寒气逼人之感。诵读这样的诗句，我们会感到阵阵刺骨的寒冷。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厚厚的寒冰没有丝毫裂纹，就算是太阳发出的光芒也是冷冰冰的。倘若说孟郊的大寒带给我们的是一种瑟瑟发抖的冷，那么在宋代邵雍的眼里，大寒已冷到让人“无语”的境地。邵雍《大寒吟》云：“旧雪未及消，新雪又拥户。阶前冻银床，檐头冰钟乳。清日无光辉，烈风正号怒。人口各有舌，言语不能吐。”前些天下的雪还没来得及融化，新下的大雪又将门户封闭。长长的石阶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就像银色的床铺一样，屋檐下垂挂的冰柱宛若倒悬的钟乳石。天上清冷的太阳失去了温暖的光辉，肆虐的暴风在狂怒地呼号，人们口中的舌头也仿佛被冻住了，不能言语——这天气，怎一个“寒”字了得！ 

与孟郊、邵雍描写的极寒天气相比，唐代元稹的《咏廿四气诗·大寒十二月中》多了些许温暖和惬意。“腊酒自盈樽，金炉兽炭温。大寒宜近火，无事莫开门。冬与春交替，星周月讵存？明朝换新律，梅柳待阳春。”腊月酿的酒斟满酒杯，炉子加上炉炭使屋里变得温暖。大寒节气，天寒地冻，正适宜围炉取暖，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办，就不出门了。斗转星移，时节更迭，冬天过去了就是春天，匆匆又是一年。新年伊始，就连历法也换新的了。那些迎春的梅、杨柳等树木等待着春天的到来。诗人元稹以温馨欢快的笔调为我们呈现了大寒时节的美妙情境。 

在天寒地冻之时，围炉取暖、把酒言欢，不仅唐代诗人喜欢，宋元文人墨客也追捧。有诗为证：“大寒岂可无杯酒，欲致多多恨未能。楮币破悭捐一券，瓦壶绝少约三升。村沽太薄全如水，冻面微温尚带冰。爨仆篙工莫相讶，向来曾有肉如陵。”这是诗人方回写下的《永乐沽酒》。诗人想，这么冷的天儿，怎能不热一壶酒，好好喝一喝，暖暖身子呢？如果能买到好酒豪饮一番那该多好，只是村里卖的酒寡淡如水，不能让人尽兴。诗人酒至半酣，忽然心中生出一点抱怨和遗憾，还有一点期待和向往，同时也流露出一些恣意和洒脱。 

老话说：“大寒到顶点，日后天渐暖。”此时虽然天气十分寒冷，但不管再冷，终究阻挡不住春天的脚步。你瞧，连宋代李清照都吟出“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的佳句，谁能说这春天的使者梅花带来的不是春的消息？不仅清代诗人张维屏发出“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千红万紫安排著，只待新雷第一声”的感慨，就连英国诗人雪莱也喊出了人们的心声：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微湿易乾沙软路，大寒却暖雪晴天。”大寒时节，我徜徉在古色古香的诗意世界，重温弦歌不辍的多彩节气民俗，顿觉意蕴悠长，春意满怀。  （《汴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