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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性格由来

来源:运城日报发布者:侯艳妮时间:2023-02-21

如果把我的性格分成十分,从骨子里来算,大概会与父亲相像五分,与母亲相像五分。这倒是个恰当的比例,在血缘关系和血脉继承上,我属于比较平衡的一类。

父亲年轻时,性格是非常绵善的。他在村里有着很好的人缘。父亲喜欢打牌,在我六岁上小学一年级时,他已经跟着爷爷跑了几年运输。有时出车回来,在家歇的两三天,父亲便会找人打牌散心。父亲的牌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父亲与叔伯兄弟们玩麻将,偶尔也玩牌九,输赢都很顶真。我不喜欢看父亲玩麻将与牌九,因为母亲为此吵闹过很多回,甚至打架,摔烂过一只红塑料壳的暖水瓶。而父亲与婆姨婶娘们玩纸牌,母亲是任其自由的。母亲得知父亲在巷里玩纸牌,她就在家里消消停停地洗衣服,洗完了衣服再做饭,等做好了饭,她会用悦耳的声音唤我去喊父亲:“妮妮,叫你爸回来吃饭。”

父亲与我称呼奶奶的一帮老太太们玩的纸牌,上头画着各种各样戴着皇冠的外国人儿,我看不懂。我蹲在父亲脚边,等他把最后一把打完。奶奶们的眼睛似乎都看不清楚东西,要研究很久才出一张,我只好数起地上的蚂蚁。我的魂早被母亲做的鸡蛋饼的香味勾走了,父亲在城里买的午餐肉也摆上了桌,我催促父亲快一点。一个戴花镜的姨奶从她的棕色夹袄里来回掏了几下,然后塞了两颗枣蛋儿到我手里。父亲很招这几个年纪大的奶奶们喜欢。父亲与她们打纸牌,说些俏皮话逗大家开心,牌资不过几毛钱,每次额外多留块儿八毛买瓜子和花生。所有这些,母亲是知道的。因为父亲讨喜的缘故,婆姨婶娘们表现出了特别的德高望重和大方友好,甚至连带喜欢上母亲和我,以及小我两年出生的弟弟。

父亲以他一个人的魅力,换了全家在村里的好名声。那时候,我已经上了三年级,学校在东巷与西巷交界的村中央,学校门前有一片青苗,以前我们管青苗叫“甜甜树”,长得一人高,成熟后咬着把皮撕开,汁水溢出来,嚼着像甘蔗的味道。因为是个园子,所以又叫林园,林园有人看护,但总有人给我折一根,让我带回家。另外,那时候过年,村里有些人家会在家里炸麻花,父亲如果去了炸麻花的人家玩牌,我去找父亲,就能吃到新出油锅的软软的、香香的麻花,那种味道简直能把人馋晕过去。

相较父亲,母亲的性格就强硬一些,按现在流行的话讲,叫虎妈。母亲年轻时,是出了名的利索人,要强,能干,不服输。她刚嫁给父亲时,不会做馒头,让我奶奶轻看了几天,一赌气学会了所有做饭的本领。母亲出阁前,是娇生惯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人妻为人母后,虽然吃喝上没受过大制,也会与父亲偶尔吵闹,但她与苦基本是无缘的。有几年,家里出了个小变故,她与父亲一起外出跑车,那一两年,算是母亲经历的最艰辛的人生风雨吧。姥爷知道母亲脾气强,总说:“得亏遇到了好人家,得亏遇到了妮娃儿她爸。”

母亲用着一种特殊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家。当年,她一个人给家里七八个司机做饭,热天,在狭小的屋子蒸馍,热汤面、绿豆汤在锅里连番滚着‘咕嘟’,父亲和司机们光着膀子,或坐或站,在敞天的院子里等着开饭。母亲一个人在屋里忙,我们作为她的孩子,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帮她剥头蒜、添点水。那时我们在上学,我们身上有着父亲母亲寄托的厚望,学习比天大,轮不到我们做饭。母亲做的饭被大家一扫而光,她还要一个人洗锅刷碗。至于洗衣服、做家务,那也是干不完的活。

母亲那些年脾气大,对我们的管教极为严厉,绝对算得上硬派风格,打、骂都是平常的事。难能可贵的是,也正因此,我们能够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能够成为正直的人。有一年,弟弟用小刀划拉了院里的一棵树,那院是养鸡场的院,我们租住在养鸡场的职工宿舍,住了三年。管院子的女人把难听的话说到了母亲面上。母亲那天打了弟弟,很粗的树枝,硬是打断了。我也没少挨揍,在母亲眼里,我们都是她的孩子,孩子可不分男女。我被打的原因大概是不会做事吧,从小笨手笨脚,不像妹妹机灵。我干活慢,也挨骂挨打。打过了,母亲的心里应该也会疼,但那时,忙碌已经让母亲忘记了疼。我们在母亲的棍棒下一一长大成人。

我在村里上学直到三年级。我在村里的时光,是无忧的,是自由的,更是勇敢的。那个时候的我,拾麦子,捡知了,灌“禾鼠”,踩二婶家的“蚂蚂撇风”(蚂蚁),最让我有成就感。我的“女派疯”的名号是我母亲叫的,后来一直传到了姥姥家。姥爷听回娘家的邻居老五的闺女说到我的张狂,次日专程赶到我家,质问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我母亲到底如何调教他的“外孙女”,怎么就难治了?我母亲不知怎么答复的姥爷,那个白日上午,我在学校,不得而知,中午回家吃饭,姥爷坐桌边儿暗地里观察我有无正形,还好我那日表现正常,不然,姥爷也不能下午就骑车打道回府了呵。姥爷四年前因为白内障,眼睛动了个手术,我见他时,未语泪先流,姥爷见我弱不禁风的模样,感慨:“妮娃儿,不如小时候派疯时候的好……”我母亲也附和:“是呀,小时候啥都不怕,现在动不动就哭,没出息。”姥爷希望他的外孙女坚强,我的母亲也希望我坚强。

我小时候真是疯,疯得没正形,为个什么东西,把个男同学追得满巷子跑。我不仅疯,还胆大,无法无天,唯一可取的就是懂点道理。懂道理就好,还有得救。我收心的时候是二年级,联校给我们派了个年轻校长,后来又来了位可爱的女老师。女老师爱美,她的爱美传染到我们这些女学生,没事抹抹指甲,涂上口红,扭扭捏捏地织毛衣,一个个都跟小怨妇似的,拿两根棒织“裤带片子”。“裤带片子”开始不是“裤带片子”的,原本是要织发带或者什么的,可织得起劲,比赛似的赶着织,织得长了。我父亲一次早上穿裤子时把裤鼻弄掉了,我母亲索性拿了我的“裤带片子”给他用。我那会可不愿意,我母亲厉声说:“头什么带,就是个‘裤带片子’!”所以,现在我的脑子里就只有“裤带片子”还有“裤带鼻子”了。我的本该温柔可人的童年,似乎失了些美好的模样。

联校校长有次替一位老师的课,让同学们上讲台分享助人为乐的感受,我当时讲了一句话:“这个问题,我希望帮助某某某理解。”联校校长因为我说的“理解”这个词,着重夸奖了我,他说我说了一个中性词。那个时候我上二年级。二年级的我,是全校订阅报纸最多的学生,每一期的《小学生拼音报》,我都认真看过。父亲和母亲从来没有在学习上让我们捉襟见肘过。我从小到大,在学习上,一直是“富翁”。

关于父亲母亲,我想写很长的一篇文字,看着他们一日日多起的白发,一天天驼起的背影,我深沉的血肉之情,每天都在奔涌,我还不能够让父亲和母亲真正省心,还要让他们为我而忧心。我不争的命运促成了如今的现实,我只能望天长叹。岁月的光,不仅照亮了那广阔的天地,也照亮了我的心。我只愿父亲和母亲能够看到。我希望他们懂得我这个女儿要选择的路,那里人烟稀少,但依然望得见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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