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游平陆马泉沟

在去平陆马泉沟看红叶的路上，不经意间想到唐代诗人刘希夷这句诗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刘希夷绝对是一个天才，一句看似极为普通的诗句，却被人们传诵了一千多年，至今依然长盛不衰。不过，有时候现实中的情景与诗里面的意境有所不同。譬如我去年去了一次马泉沟，今年又去，却是“年年岁岁人相似，岁岁年年花不同”。同行的人依旧，还是苗顺国、李文晓、王正选几位学友和文友，可是马泉沟的红叶绝然不尽相同。去年由于一种叫作菟丝子的寄生草本植物的缠绕，吸取漫山红叶的主体黄栌树汁，大片大片的黄栌树枯亡，马泉沟的红叶便减去了几分妩媚。

而今年则不同，秋雨初霁，天空清澈醉人，白云又是那般可爱，红叶更是红得热烈灿烂，遥望如片片火烧云一般绚丽。只是马泉沟距离略显得远了一些，从运城出发，相约到平陆县城会合，再一同去马泉沟，接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好在平陆依山傍水，无处不景，沿河公路山水相依，绿树环合，途中一边聊天文地理，一边看山水风光，悠悠我心也是一种乐事，一路走来倒也不觉得颠簸。学友苗顺国心细，去年和今年选的都是开幕之日，满目皆是喜庆。大戏台上舞狮正是高潮迭起，八只狮子威武雄壮、憨态可掬，潮水般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可谓壮观。我们没有围上去凑趣，而是来到小吃摊前，尽尝平陆美味，羊汤、炒粉等香味扑鼻。那油糕包的奇形怪状，圆如饼长似条，没有规则可言，也算是一种特色。不过丑是丑了一些，但味道确实不错，刚出锅热得烫嘴，现包现炸现吃，吸引来不少吃货的青睐。李文晓很是热情，过去买了一袋子，逐个递给大家品尝。苗顺国则微笑着给我们推荐了一种当地美食，薄饼，圆形，叫作不翻馍。用筷子夹上摊主自制的咸韭菜，那个味儿让舌尖美醉。我们边走边吃，全不顾路人的目光，回味儿时赶集的快乐，倒也别有一番情趣。谁说马泉沟只有红叶。

有人说平陆马泉沟的红叶，堪与北京香山齐名。是否有些夸张？我不知道。因为香山红叶我没有登临观赏过，所以不敢妄加评判。不过诸如平陆马泉沟这般看得见青山，望得见绿水，有千年传说典故，有隔世烟火气息，还有那做过朝运贡品的水化柿饼，当是不会逊色香山几分空灵吧。随着平陆朋友品几味小吃，赏三门镇文旅产品，耳边蒲剧声声悦耳，四乡百姓意气风发，拥有一片节日气象，乡村之美于此略见一斑。可见生活在我们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什么风景，难得的是用平常心来欣赏。让喜欢的事物进入自己的生活空间，便是这人世间最赏心悦目的景色了。平心而论，世界上最宝贵的风景是人，人的缘分，人的交际，人的友谊，人与人之间彼此的信任，构成了人世间最美的风景线。苗顺国曾做过原坡底乡的党委书记，不时与身边的百姓打着招呼。据说马泉沟红叶文化节就是经他手创办的，极有前瞻性，在当地口碑很好。来马泉沟观赏红叶去年是受他邀请，今年亦然，文晓与正选始终陪伴。我等心存感激。人生最难得的是挚友，有这一份友谊滋润心田，随处入眼的就会都是美景。“走，爬山看红叶去。”在他们三人的引导下，我们再一次向红叶深处走去。马泉沟山峦上的森林植被多以阔叶、针叶林为主。每到霜降时节，鲜红的树叶点缀山峰，翠绿的松柏驻守山间，千万年的坚守编织成如今秋日的童话。

乘观光车沿山路行驶，曲径通幽，柳暗花明，远山在蓝天的映衬下，被一层薄薄的雾岚笼罩，颇似海市蜃楼的仙境，人们便产生出一种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向往。而近处的沟壑山岭，色彩斑斓，层林尽染，漫山遍野绿的碧透、红的鲜艳、黄的灿烂，构成一幅壮美的秋天画卷。至红叶繁处，遂沿登山步道爬上了一座山头，还是去年曾在此歇脚的那座爱晚亭，再一次驻足俯瞰：高低疏密的黄栌层层叠叠，从绿色、黄色到红色，想必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漂染。那锥子山、莲花台、峨罗山依次排开，更像是点缀其间的精美盆景。而那莽莽苍苍的烟树深处，正藏着美妙神奇的马泉沟村。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心会思恋千载，仿佛来到陶渊明和他的桃花源。行走在漫山遍野的红叶里，大可放慢脚步的节奏，细细品味送给我们的宁静与从容。望着漫山遍野的缤纷色彩，如瑶池西王母打翻了调色盘，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球。此时不问东西，随心而走，让心灵自由自在地任意飞翔，看到的便是这世间随心所欲的模样。设若我们拥有一颗感恩的心，就会在茫茫的秋色里，与一树树诗意的红叶结缘。把心放纵于天地之间，所有的不知所措都会释然。走走停停，看蓝天、白云、绿树、红叶的相互交织，山峦与天空共融一色，绘就了一幅色彩斑斓的写意画卷。

如今马泉沟的美，已不再只是转瞬即逝的风景，而是能被时光珍藏的记忆。那层峦叠嶂的红叶，远看是一片一片的红，近看是一树一树的红。而身边一棵棵夺目的红叶，恰以一把把燃烧的火炬。树枝上那一片一片红叶，又宛若一个个跳跃的火苗。我凝视良久，油然生发出一个幻觉：不正是这一个个火苗，构成了这一把把火炬；又正是这一把把火炬，构成了这漫山遍野的风景。而身边观赏红叶的人们，不都是这层林尽染中的每一片红叶吗？不也正是这一个个向往自然、热爱生活的人们，构成了我们这个有色彩、有热烈、有情义、充满生命力的社会吗？

冯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