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运城日报时间:2025-11-27
运城,因盐而兴,由运司城简称而名,已众所周知。然而,运城之名究竟始于何时?
传说四千多年以前,黄帝战蚩尤,夺盐池。那时,蚩尤部落居于盐池南畔。1997年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盐业史》记载,“蚩尤城,古遗址。在山西安邑解池南。相传蚩尤被黄帝杀于涿鹿之野,其血入池化卤,形成解池,使万世之人食其血,今池南有蚩尤城,相传是其葬处”。蚩尤部落遗址村落,在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被改称“从善村”,2003年6月,经运城市盐湖区人民政府批准,恢复为“蚩尤村”。黄帝战胜蚩尤后,曾建都涿鹿,在今解州一带。
此后,尧帝初都蒲坂,后迁平阳,舜都蒲坂,禹都安邑,都城虽都近盐池而建,却均未建在盐池北岸。据《穆天子传》卷六记载,2900多年前,周穆王曾幸临运城盐池,然“宿于虞”,晚上住在当时的虞国都城,今平陆县张店镇古城村。
春秋时期,管仲推行“官山海”政策开启中国盐政之始;汉武帝时实行盐铁专卖,将盐池收归国有;唐代刘晏创立“就场专卖制”,标志古代盐政制度走向成熟。对河东盐池的生产经营管理,自唐代起,盐官分驻解州、安邑两城,分别管理东、西两池盐务。这种办法一直沿袭到金代。元朝建立后,才在盐池北岸设立了盐运司,新修盐池神庙。也就是说,元代以前,历朝历代在河东设立的管理盐池的机构,均不在现盐湖北阜地带,就连池神庙也分建解州、安邑两地。这足以说明现盐湖北岸在三四千年以前,或有采集池盐的工人窝棚,但还没有形成人群聚居的村落,更不具备建城设都的条件。
从盐池生成的历史逻辑上推断,三四千年前的运城盐池水域面积应该比今天大得多。在盐池西北方向,或毗邻现在的盐湖区与临猗县交界处。《左传·成公》就记载——成公六年,“晋人谋去故绛,诸大夫皆曰:‘必居郇、瑕氏之地,沃饶而近盬,国利君乐,不可失也。’”著名语言学家杨伯峻注:“郇在解池西北,瑕在解池南。面积甚大,不可能全部划为晋国都城,此云‘居郇、瑕之地’,盖择其一部也。”后世并称,泛指临猗一带晋国故地。唐元和三年(808)柳宗元所作《晋问》一文,也有“猗氏之盐,晋宝之大也”。《水经注》卷六记载,盐池西“又有一池,谓之女盐泽,东西二十五里,南北二十里,在猗氏故城南……周穆王、汉章帝并幸安邑而观盐池。故杜预曰:猗氏有盐池。”《天工开物》载,“解池界安邑、猗氏、临晋之间,其池外有城堞,周遭禁御”。
而现在盐湖北岸的中心城区,在三四千年前或仍有部分为盐池,或是其他水面。笔者犹记得,在20世纪90年代,现圣惠路立交桥以北至工农西街还是一边水域。元初(也有认为是金代),现中心城区才出现了路(潞)村这个村落。
据池神庙内立于元至元二十七年(1290)八月十五日的《解盐司新修盐池神庙碑》记载:“圣朝开创,就泉北二里治盐司事,至癸丑岁。”约元至大三年(1310)刻于《解盐司新修盐池神庙碑》背面的《新建解盐司历年增课记》也载:“窃大元开创,以神武定天下,财赋之事,尚未遑焉。列祖皇帝御极,大丞相耶律公领中书省□时,妙选士人之廉干者,咸荐诸朝,俾分掌诸道钱谷之政,则解盐使太原姚公行简亦其一焉。岁舍□申,锡以遵命金符,创立盐司,即盐池北阜,择爽垲之地以为治所,置盐场于淡泉之左……得□解盐司,既是路村,设置三十余年……至元二十年……遂移盐司于解州,徙盐场于西池……秋八月,乘传东来,同览地形及料盐,远迩酌饮淡泉,仰瞻庙貌。翌日复盐场于昔所。”
《复立解州运司碑》记载,元至元二十年(1283),吴从仕前来主持盐政后,“究弊源,主新政,首以复迁解州为便”,又把盐司迁回解州。
元至治元年(1321)十二月十二日《大元敕赐重修盐池神庙碑》又载:“我圣朝之开创也,太宗英文皇帝百度肇新,丞相臣耶律楚材以经费为务,荐姚行简为解盐使,置司于路村,募亭户千为之商度区画。自是,保聚益繁,商贾益阜,鹾课日益以增,公私以为便……至元二十九年(1292)改为都转运盐使司,徙置路村,罢解盐使司……”
由上述碑碣记载可知,路村在忽必烈定国号为元之前的元太宗窝阔台时就出现了。元太宗癸巳年(1233),窝阔台采纳丞相耶律楚材的建议,委任姚行简为解盐使,负责修理盐池损坏处所。姚行简绘制了地形图,报朝廷批准,将盐使司设置在了路村,并募集了千户人家,作了规划,营为聚邑。此即成书于乾隆五十四年(1789)《河东盐法备览》(乾隆年间盐官蒋兆奎编纂)第二卷“运治门”中“城垣”部分所载:“运治之在河东,初不过弹丸一乡镇耳……元太宗时,姚行简绘图献议,始立司于池北之路村。”其间的至元二十年(1283),吴从仕虽又把盐司迁回解州,但至元二十九年(1292),朝廷下令将“陕西都转运使司”改为“河东陕西等处都转运盐使司”,不但迁徙至路村,而且撤销了解盐使司。从此,随着河东运司名称改变,其职能也由原来统管陕西全路钱粮谷物征收、转运和仓库出纳,而变为专管盐务转运行销,路村遂成为全国唯一的盐务专城(《元史》卷八十五“二十九年,置盐运司,专掌盐课,其余课税归有司,解盐司亦罢”)。
元仁宗延佑(1314—1320)年间,仁宗以淫雨败池,减免引钞十之六七,民怀帝德,更路村名为圣惠镇,但时犹未有城池。元至正丙申夏(十六年,1356),那海德俊被任命总河陕盐院,方筑城池,称为圣惠镇新城。因城状凤凰,又称凤凰城。元至正十七年(1357)四月立石的《圣惠镇新城碑》,镌刻了自称条山后学乐闲处士黄觉撰文的《运使那海嘉议筑圣惠镇新城记》,就记载了这件事。元至正十六年(1356),可称为运城建城之始,距今已有669年。明代一些志书上记载的元至正二十九年那海德俊筑城是有误的。之所以出现这个误记,应是没有看到元至正十七年四月的《圣惠镇新城碑》。实际上,元至正二十八年已是元朝末年,朝廷摇摇欲坠,哪里有心思理会一个小地方的城池建设呢?
民国二十三年(1934)景定成总纂的《安邑县志》,记载了后世重修和加固运城城池之事,“明天顺二年(1458),运使马显重修。正德六年(1511),御史胡止为御寇计,增高数尺,改作四门,东曰放晓,西日留晖,南日聚宝,北曰迎渠,然犹未加石甓也。嘉靖二年(1523),御史卢焕甃其东,四年(1525)御史初杲甃其西,俱吕楠记。十二年(1533)御史余光甃其北。十五年(1536)御史沈铎、十六年(1537)御史何瓒、十八年(1539)御史陶谟相继甃其南,兼修四门重楼,于城角各筑望楼,周围增台铺各一十九。二十年(1541)御史舒迁重作外城,阎朴记。万历间砖甓侵剥,天启二年(1622),御史刘大受及运使孙可撰重修,刘敏宽记。崇祯七年(1634)御史杨绳武、九年(1636)御史姜思睿、十三年(1640)御史杨鹗连因寇警先后加修,增立敌台守望。清顺治六年(1649),姜镶猖獗,重楼台铺悉毁。十年(1653),御史陈喆及绅衿商庶捐葺。康熙十三年(1674),御史何元英又修,并增武备。二十四年(1685),御史李时谦与运使张鹏翮又修,自为记”。
由村而镇,由镇而城,运城之城池建设形制越来越完整。然运城之名始于何时呢?
《河东盐法备览》第二卷“运治门”写道:“元末,运使那海德俊再迁圣惠镇,筑凤凰城,以资保障,而运治始立名曰运城。”但这是清乾隆年间河东盐运使蒋兆奎一家之言。元末明初关于河东盐运的碑碣并无此记录。
查明朝历代皇帝朝政实录,在《明宪宗实录》卷一百二十八“成化十年(1474)五月丁亥,命河东巡盐御史王臣再巡一年。先是山西、陕西军民奏河东运司私盐横行……盐池、长乐、圣惠镇三巡检司巡捕弓兵各该州县不时佥点,以致顽民劫掠拒捕伤人……且圣惠镇一司设于运司城内,宜移置近池,以便巡捕。”这段记载中,才首次出现“运司城”的叫法。
紧接着,明成化二十一年(1485,巡抚李侃、胡谧创修,阎朴、潘高续纂)、嘉靖四十三年(1564,巡抚杨宗气修,周斯盛纂)、万历四十四年(1616,李维桢修)《山西通志》,崇祯年间(1628—1644)《安邑县志》,均出现“运司城”的记载。
明嘉靖三年(1524),因议大礼事件被贬为解州州判的吕楠曾撰文《修河东运城记》,“嘉靖三年(1524)秋,大水,运司城几圯。侍御卢公恻焉,欲砖甃以图久远……落成,运城人叹曰:……而又修书院,课艺不倦,博爱运学,周贫不私,此则真甃运城者也。……于是运城人曰:问甃运城记,得闻甃天下城记矣”。其嘉靖四年(1525)撰写的《甃运城西面及广郭门记》也有:“河东运司城,往年巡按卢公已甃东面……谓运城西面受患尤急,遂自九月兴作。”这是目前看到的最早把运司城简称为“运城”的历史文献。之后,明嘉靖十五年(1536,樊得仁等修)《龙门志》、嘉靖四十三年《山西通志》等也出现了“运城”的表述,但志书中更多的表述仍为“运司城”,且在从嘉靖、隆庆到万历、泰昌四代皇帝的朝政实录记载中,均还未出现“运城”之名。这说明,由河东盐运司到河东运司,由运司城到简称运城,虽已在民间约定俗成,并且得到地方官员和地方政府的认可,但还未得到明廷之认可。
运城作为地名被载入朝廷文书,在明末第二任皇帝朱熹宗天启三年(1623)。《明熹宗实录》卷三十记载,“天启三年正月丁巳,巡按山西御史刘大受言,臣前至河东即闻杨大高等号召贫民,远迩响应……运城盐课所出,眈眈虎视实系有徒,曾无一旅守御,大可寒心。为今日计,不得不设兵,设兵不得不议饷……”
《明熹宗实录》卷七十五再次出现“运城”的字眼。“天启六年(1626)八月丙寅,巡按监察御史黄宪卿题盐政要务。……自大池外,有金井、有贾瓦,而又有西小女池,起地距运城可五十里……”
综上所述,运城称谓之始,根据笔者目前所考,从民间和地方而言,最迟在明嘉靖三年(1524)之前就有了,距今501年以上;从国家层面来讲,则始于明熹宗天启三年(1623),距今402年。需要明确的是,运城实为盐运司城的简称,其名源于管理机构,而非泛指的“盐运之城”。
附记:有文认为,路村是曾居运城的路氏家族首先迁移于此而得名。《路氏家谱》收录的清乾隆十六年(1751)“河东路氏创建家庙碑记”写道,“考诸碑碣,所载路氏先世,原王庄其故里也,缘族繁地隘,遂居路村。则路村之名为路氏立,而路巷之称亦为路氏起也”。但《路氏族谱》又载,路氏家族的三位始祖路希颜、路希昇和路希远,俱为元末明初人,这和路氏家族现传至二十二代是吻合的。如依据此文,路村出现在元末明初。这和元至治元年(1321)十二月十二日《大元敕赐重修盐池神庙碑》载的:“我圣朝之开创也,太宗英文皇帝百度肇新,丞相臣耶律楚材以经费为务,荐姚行简为解盐使,置司于路村,募亭户千为之商度区画。自是,保聚益繁,商贾益阜,鹾课日益以增……”以及《元史》卷九十四所载“太宗庚寅年(1230),始立平阳府征收课税所,从实办课,每盐四十斤,得银一两。癸巳年(1233),拨新降户一千,命盐使姚行简等修理盐池损坏处所。宪宗壬子年(1252),又增拨一千八十五户……”等文献记载,明显是不符的,时间相差了130多年。所以,关于路村的来历,仍值得商榷和探讨。但不管怎样,路村之名深刻在运城的城市记忆当中。笔者犹记得,20世纪七八十年代,村里的老年人管“到运城”还叫“去路村”。淮占科(作者系运城市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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