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蒲州刺史龚廷飏笔下的舜帝与关公

解州关帝祖庙崇宁殿月台下西侧的《重立君子上达碑》  记者 王捷 摄

王慧

龚廷飏（公元1677年~公元1733年），字庶咸，号东圃，湖广安陆府景陵县（今湖北省天门市）人，康熙四十二年进士，康熙五十年任侯官县知县，雍正三年（公元1725年）至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任蒲州刺史（也称知州）。清代《天门县志》《福州府志》《永济县志》《山西通志》等均有关于龚廷飏的记载，其人“遇事铮铮然，孝友惇厚……有古人风”“政有余闲，而精勤弥励”“性耽吟咏，蒲坂名胜，考核尤详”。在蒲期间，他对舜帝和关羽两位“圣人”倾心追慕，多次拟文题诗撰联。

龚廷飏仰圣贤之德，且仕不废学，对“舜都蒲坂”认真考辨，“尝过河滨，涉雷泽，登历山，游妫汭”，将当时与舜有关的遗迹全部探历了一番，并于雍正五年从太原返蒲途中，绕道拜谒位于盐湖区北相镇西曲马村南鸣条岗处的舜陵，考“鸣条”一说。他遍寻碑记，思忖辨析，完成《虞迹图考》并刊印行世。严谨的考证与梳理，让龚廷飏在《修诸冯村虞帝庙引》中信心十足地写下“蒲坂为有虞旧都，而诸冯即虞帝故里”，并且令他对舜之遗迹充满浓烈的感情。清光绪《永济县志·卷二十二·艺文诗》收有龚廷飏《舜迹八咏》，分别是《诸冯》《河滨》《历山》《雷泽》《妫汭》《薰风楼》《双井》《陶器》，几乎每一首诗都是龚廷飏对舜帝的深情赞歌。“故土庙新瞻大孝，蒲人俎豆思无穷”表达龚廷飏带领蒲民修虞帝祠、以崇先圣的谆谆之情；“尧日型于观化始，征庸端的布勋猷”表达他对舜所创造的历史功绩的无限敬仰；“薰歌一曲手中吟，民愠民财系帝心”更是表达对舜心系黎民的感动与崇敬。

现藏于永济市博物馆的“犁滨陶瓮”陶器上，刻有龚廷飏的《题古陶罐》：“犁滨出瓮，陶器犹新，不奇不寙，想见圣人。雍正三年八月二十二日蒲州刺史楚郢龚廷飏熏沐敬题。”孟子说“圣人，人伦之至也”，即圣人是社会中的道德完全的人，龚廷飏对舜之恭敬、崇仰及追慕，可通过这段题刻充分感知。

除过称舜为“圣人”，龚廷飏也称关羽为“圣人”。他曾为解州关帝祖庙撰联：“作者春秋，述者春秋，立人伦之至，涑水与洙泗共远；山东夫子，山西夫子，瞻圣者之居，条峰并泰岳同高。”该联将孔子、关羽两位圣人及其家乡地域特征巧妙地串联在一起，孔夫子，关夫子，皆是春秋大义的终身践行者，既君亦圣，水共远，山同高，泽被后世，光耀千秋。

龚廷飏还写过一块碑文《重立君子上达碑文》，该碑立于今解州关帝祖庙崇宁殿月台下西侧。碑为螭首龟趺，额高100厘米、宽93厘米、厚24厘米，身高234厘米、宽90厘米、厚20厘米，座高38厘米、宽90厘米、厚117厘米。正文13行（不计撰书等人姓名），行8字~50字，行书。篆额“皇清”，首题“重立君子上达碑文”。碑文上部自右而左刻有“君子上达”4个大字，碑周饰有花纹图案。

从该文中，我们得知龚廷飏自解州返回蒲州，路过虞乡时，一位秀才跟他讲了一个神奇的故事。明万历年间，有一位孝廉对《论语》中“君子上达”的含义迷惑不解。后来这位孝廉前往京城赶考，路过解梁，夜宿关帝庙。关帝君给他托梦，告诉他：“你如果不明白‘君子上达’，那就用我来理解它的本质含义。我生为烈大夫，死为英神明。”孝廉醒来后，豁然开朗，待到京城进入考场，发现考试的题目恰是“君子上达”，于是孝廉按照关帝君的提示，写下了答案，果然高中。龚廷飏听完后，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教育故事，但他并不认同这个故事的迷信色彩。按照朱熹《论语集注》对“君子上达”这句话的解释，即“君子循天理，故日进乎高明”，关帝君一生的学问和德行，只是循理而已，并非“别有神奇莫测之异”。龚廷飏在文中阐明了关帝君的气概和品识，实乃人中“君子”，一生“上达”，“研之以定识，守之以定力，是以百折不回之概，直至塞天地而无间，贯古今而不变”。碑文内涵丰富，既体现了古人的教育智慧，又呈现出龚廷飏的学问境界之高、领会之深，同时表现了雍正年间人们对关公的崇仰之心。

龚廷飏对河东“二圣”倾心追慕，彰显了他本人的道德风范。康熙五十年，龚廷飏初到福建省侯官县任知县，便告诉当地官吏“宰当亲民，不敢以奉承邀宠”，并很快审理了10余件疑难案件，使17位受到冤枉的百姓得以昭雪，还严惩了抗缴赋税的豪强，名震一时。为政侯官10余年，他编审丁役，免其重赋，“惠政日益多”，兴学教士，门下登科第者20余人，因治理成绩突出，被朝廷特命往山西，“以知州用，遂补直隶蒲州”。从东南沿海来到河东胜地，龚廷飏依是为政一方，受民爱戴。清光绪《永济县志》载：“居心恺恻，莅事严明，缓征重农，吏民怀服，加惠商贾，凡行户杂派，概行革除，众于治城东关表立牌坊。”待他因事离职，蒲州百姓“仓皇如失父母，争写君像祀之”。

天门进士龚廷飏，楚才晋用，宦于山西，追慕二圣，文昭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