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对民间资本的保护与管理

李学俊

资本是经济与社会发展的强大动力，其中民营资本占有十分重要的部分。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必须要十分重视、保护与利用民营资本，但同时又要引导民营资本守德合法经营，防止其以合法方式掩盖其犯罪式的野蛮增长，防止其垄断市场金融，内外勾结，绑架国家，制造社会危机，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演变成中国特色资本主义。而要实现这一目标，中国古代对民间资本保护、利用与管理的若干政策措施十分值得借鉴。

一、依法保护民间资本

民间资本则是国民经济的肌肉，只有“筋骨强健，肌肉发达”，国民经济才可能持续健康运行。因此，中国古代承认民间资本逐利的正当性、合法性与合理性，并依法予以保护。

管仲就充分肯定，民间资本的经营活动既满足了市场需求，又解决了就业，还为国家提供了税赋。

商人于国，非用人也，不择乡而处，不择君而使。出则从利，入则不守。国之山林也，则而利之，市尘之所及，二依其本，故上侈而下靡。而君臣相上下相亲，则君臣之财不私藏，然则贪动枳而得食矣。

他还指出，民间资本就是百姓生存的性命宝贝，所以必然利用资本求利。

司马迁在列举了商人经营天南地北的各种产品后指出，私人资本为满足民生的合法逐利行为都是合乎天道的，是正当的。

民间资本如此重要，所以，周朝已经将支持民众积累资本看作是国家的职责。《逸周书·文酌》篇就阐述了国家利用与保护民间资本的思想：国家供给商人资本，解决其资本短缺，还将保护私人合法资本看成是国家的道德责任。

《逸周书·文政》指出，国家的九种道德之六就是使商人和手工业者得到资本。

因此，管仲就强调，国家必须要像鸟保护卵那样保护民众的合法资本及其产权，这样才能得到民心：

故善者势利之在，而民自美安，不推而往，不引而来；不烦不扰，而民自富。如鸟之覆卵，无形无声，而唯见其成。夫为国之本，得天之时而为经。得人之心而为纪。

应该如何保护合德合法的民营资本及其产权呢？既要依法防止富豪们倚强凌弱，剥削掠夺民众财富产权，又防止贫民非法侵夺富民的合法财富产权。

贫者非不欲夺富者财也。然而不敢者，法不使也；强者非不能暴弱也，然而不敢者，畏法诛也。

二、道驭资本：德、法、政、策、刑多管齐下

先贤们认为资本是中性的，但人的习性是复杂的，所以，民间资本既有自利利他的一面，也有损人利己的一面，表现出十分复杂的多面性。

特别严重的是随着私人资本积累与集中的进行，大资本往往操控市场夺民众财富，大金融家们则垄断金融，通过高利贷等盘剥民众，使社会贫富悬殊两极化，制造经济危机与社会危机，甚至出现官商勾结，国内外勾结颠覆国家，私人资本篡夺国家权力等“一国二王”的严重政治危机。因此，国家必须用大道驾驭资本：德、法、政、策、刑多管齐下。

（一）建立道德利益观

管子认为，民间资本盈利是的正当的，但遵循道义盈利更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凡是不合乎道义法制的经营活动都不应该作为，虽然有利润也不能获取。

非吾仪虽利不为，非吾当虽利不行，非吾道虽利不取。

这就是管仲主张的的社会道德义利观：“法有禁止不可为”，“道德无禁止方可为”，这远远超越西方法无禁止皆可为的思想原则。

（二）免除为富不仁者爵位， 限制其自由，剥夺其财富

由于姜太公实施无为而治，经过300年到春秋时期，齐国财富高度集中，富豪们边际消费极低，又大量囤积商品，窖藏货币，使齐国发生严重经济危机，万不得已，管仲建议齐桓公采用“缪数”之法，免除为富不仁者的爵位，限制其自由，甚至剥夺其不法资本与产权。

桓公曰：“大夫多并其财而不出，腐朽五谷而不散。”管子对曰：“请以令召城阳大夫而请之。”桓公曰：“何哉？”管子对曰：“‘城阳大夫，嬖宠被絺紘，鹅骛含馀粖，齐钟鼓之声，吹笙篪，同姓不入，伯叔父母远近兄弟皆寒而不得衣，饥而不得食。子欲尽忠于寡人，能乎？故子毋复见寡人。’灭其位，杜其门而不出。”功臣之家皆争发其积藏，出其资财，以予其远近兄弟。以为未足，又收国中之贫病孤独老不能自食之萌，皆与得焉。故桓公推仁立义、功臣之家兄弟相戚，骨肉相亲，国无饥民。此之谓缪数。

管仲建议用国家王权对为富不仁的富豪们 予以道德谴责，罢免爵位，限制其人身自由，剥夺剥夺者的产权，获得了良好的效果，因此，即使被剥夺财富的人也没有什么怨言。

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

大意为：有人向孔子问管仲是什么样的人。孔子说：仁人，把伯氏骈邑的三百家夺走，使伯氏终生吃粗茶淡饭，直到老死也没有怨言。

（三）对民营资本进行法治约束

基于民间资本常常损人利己，损公肥私，违法犯罪等事实，所以先贤们主张要建立严厉的法制来加以约束管理。姜太公就指出，无德商人违法犯罪危害天下，所以他在大力发展私营经济的同时，坚决主张制定“王法”来禁止私人资本危害民众，国家与天下。

太公曰：“一家害百家，百家害诸侯，诸侯害天下，王法禁之。”

针对伪劣产品，《周礼》就制定了详细的市场产品准入制度，严禁不符合国家质量标准和对人有害的产品进入市场。“司市”的职责之一就是甄别与严禁交易有害物品：

凡治市之货贿六畜珍异，亡者使有，利者使阜，害者使亡，靡者使微。

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动物、植物、矿物等自然资源，合理开发利用与生产，还制定了严格的自然环境保护法和自然资源开发制度。

总之，中国古代对民间资本的利用、保护、引导、约束与管理经验对发展中国式现代化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企业家日报》）

本文图片 记者 刘亚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