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

卢运锋

妈妈喜欢吃“酵子馍”，一直都是自己蒸，现在年级大了，动起来明显吃力，两个媳妇蒸得好像不太合老太太的口味，经常是大姐二姐蒸好了送过来。

我决定自己学着蒸。晚上和妈妈聊天，妈妈讲馍怎么蒸，讲过去蒸馍的事，讲着讲着，我翻身下床去了厨房，按妈妈说的泡好了酵子。

进入厨房，先敲边鼓再上套，码面、发面、揉面、做剂子、起馒头、擦箅子、搭锅……灶火窝里长大，见得多了，看都看会了，何况时常也打下手，肌肉好像也早有了记忆。在妈妈的护航下，说和做结合得没问题，脑和手配合得挺顺溜，太阳刚闪过院心，热乎乎的馍香气就翻墙越院了。

热气腾腾的馒头图片和视频在朋友圈里一发，立马就盖过了其他话题，激荡一阵躁动，捞起一堆点赞，美美地刷了一轮存在感。恭敬地挖上几勺妈妈晒的老酱，拌上葱花蒜片，热油里一炒，热馍里一夹，一口下去，仿佛世界都是我的。

我学会了蒸馍，又想学炸油饼了。我又叨叨了一会，妈妈才准了。头天晚上酵子泡好，第二天一大早起得欢欢地，掺好烫面，加入花椒叶、芝麻、盐，一番揉搓切擀，三下五除二，片片就在箅子上晒太阳了。起好了，像阳光包在里面一样，软绵绵的。滑溜下去一个，滋啦声起来一片，一反一正，圆鼓鼓两边金黄，香气四溢。烧火剥葱，各干一宗，妈妈早把蒜菜拌好了，白的粉条、绿的菠菜、红的西红柿，筋道的茄子干，清纯的乳瓜片，都是没得说的好搭档。

吃美了，油亮的嘴唇在太阳下反着光。抱着圆鼓鼓的肚子，陪妈妈晒着太阳唠着嗑。心里感慨，天气冷了，才更感太阳的温暖；日头下了屋檐，才更懂阳光的可贵。

欲望一起，接二连三。随后几天里，又蒸了一锅馍，跟着妈妈学了手擀面、烙油酥饼子、蒸菜卷、熬菜……那天霜降，和妈妈一起包饺子，擀饺子皮很小的时候就会了，拌饺子馅到现在还只是学了个皮毛。

白天，跟着妈妈学做饭，抽空去改改文章；天黑了，陪妈妈聊天，然后把白天学的、妈妈讲的记下来，会和了手擀面、蒸馍面、油饼面、菜卷面、饺子皮面；懂得了死面、扎面、戗面、烫面、酥面；知道了“六腊月不借酵子”“麦秸筒是做花馍的工具”“清明的燕馍祝寿的桃”；记住了“十一留头十二嫁，十三回来抱个小冤家”“十月天碗里转，好婆娘三顿饭，懒怠婆娘天不爱”“冬溜溜夏牛头，不软不硬是春秋”；写下了《涟漪》《长长的日子慢慢过》《妈妈讲故事》等。

白悠悠的云朵，绿莹莹的吊兰，花开一树的五叶梅。妈妈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我给她读着这几天写的文字，多与做饭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