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植杨柳荡清风

彭荣瓜

初冬里，瑟瑟的风，吹拂着湖畔的杨柳。弹簧式垂着的枝条，深情地亲吻着孕育根的土壤，灵巧的柳叶，如伸展着纤纤玉手扑向久违的大地母亲，一片、两片、三片……我绕道而行，不忍踩踏这发着黄绿曾给予我温暖的叶子。

我的网名叫春风杨柳，有朋友说我喜欢杨柳，还有人问，为什么偏偏喜欢杨柳呢？的确，我喜欢杨柳。春风杨柳，不仅仅是以词代名，还因为在我心目中，情牵那一抹生机盎然的报春图，向往那熬过寂寥静怡的隆冬、盼望已久的春天之盛景。

杨柳每天和我密不可分，说起来还有一段有趣的缘分。幼年时，记得邻居叔叔的家是双道门，内院居住，外院种着楸树、桐树，还有刚栽的苹果树等，其中靠围墙的那棵杨柳树令我印象最深。每到春天，杨柳挺拔的树干支撑起如花绽放而错落有致的枝条，经春雨滋润，春风吹拂，春光照耀，那垂着的枝枝条条上挂满了星星点点绿珠似的嫩芽，迎风起舞，如孩子无拘无束地荡着秋千。

那时，常和邻家的姐姐们在外院里玩，尽管树很多，但冥冥之中就是喜欢观赏这弯弯细细的柳枝条，连树根部长出的幼苗，玩耍的时候都生怕把幼苗弄坏，很想看着幼苗一天天地长高。偶尔一位淘气的姐姐竟然连根拔起细小的一株，要学着战场上的解放军编柳条帽子戴和扭小喇叭吹着玩，其实我也想玩，就是不舍得掐断那细嫩的柳条。看到眼前这一幕，好奇心促使我好说歹说拿到了这棵幼苗，飞也似地从家里拿出母亲灶膛用的小炭锨，在自家牛院的空白处挖出一个小坑窝。父亲看到后帮着扶正幼苗，埋好虚土随后踩实，再浇上一罐子水，把树苗给栽好了。往后的日子，清晨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观望小柳苗，小柳苗竟然神奇地存活下来并茁壮成长，给窄小单调的牛院增添了一道别致的风景，就连小牛犊也高兴地蹦着蹄儿撒欢。望着柳树苗从瘦弱的身躯长成柳荫如盖，甚至越过围墙。

亲手种植的杨柳，让我对杨柳有着特殊的情感。在电影剧情中，人们休闲娱乐、恋人相约、朋友送别时，总有心心念念碧绿杨柳的画面映入眼帘，似少女对着湖面镜子梳洗细长的秀发，如翩翩仙子扭动撩人的小蛮腰，杨柳依依，情也依依，如梦似幻，如痴如醉，给人以美的享受，撩拨起许多美好的眷恋情怀。由衷的喜好助长愉悦的心情，致使结伴出游时遇到有杨柳的景致，我总会停下匆忙的脚步，多拍几张照，心之飞扬，忘乎所以，都因杨柳的优美姿态和无穷的魅力，纵然有些烦愁，瞬间也抛之九霄云外。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曾写有诗句：“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更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更有耳熟能详的唐朝诗人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杨柳是春天的主角，以柳赋诗的诗人数不胜数，佳句沁心，琳琅满目，可见杨柳的俊俏和不凡的生命力，倾倒古今多少惜柳之人和咏柳贤士。

常听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柳树从不嫌弃土质的厚薄，细细的根须默默地延伸繁殖，只要有阳光、泥土和水，足可长得强壮美丽，宛如仙子翩翩。她没有牡丹娇贵，细择土质，得气候适中；她没有桔子树的火红耀眼，拥有温馨的怀抱，得众人器重。杨柳博大的胸襟，顽强的毅力，虽不食“山珍海味”，不居“高楼洋房”，她同样“乐观开朗、鞠躬尽瘁”，把蓬勃的枝条奉献给勤劳的人们，编花篮、编簸箕，做精美的手工用品；照样以跳动的绿波和秀美的风姿展现在休闲娱乐场所，使劳累的人们身心愉悦流连忘返。

我赞美杨柳，更敬慕她的低调。海棠花可以恣意地盛开，深红的、浅粉的向着人们微笑；就连小小的牵牛花，也会摇曳在田埂上吹着喇叭傲视苍穹；红杏可以伸出“墙头”，千年古木可以威武“参天”，向上的“诱惑”，牵动着花木的“心扉”。然而，根的艰辛付出，即使用尽浑身解数，也要让开放的花叶靓丽照人，靓丽的背后，花叶似乎只顾享受耀眼的光环，对供养身躯的“根”有些淡漠。杨柳却不然，她哪怕长得越过墙头，再大再高，细密的枝条仍旧垂着，她不管长在河畔路旁，还是幽谷石缝，一心向着养育根的土壤，自始至终，从不改变；茂盛的枝条更像万千个孩子扑向慈母的怀抱，撒娇、耳语，似乎有道不完的深情。

我爱杨柳报春的鹅黄嫩绿，爱她翠绿枝条如醉如舞，更爱杨柳的低调，山寒水瘦，心中的杨柳，却永远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