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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设防 悲夫蔡邕

来源:运城日报发布者:赵战生时间:2019-09-05

公元189年,凉州枭雄董卓入乱洛阳,废少帝,立献帝,专断朝政,祸害百姓,被司徒王允设计斩杀。董卓死后暴尸街头,“看尸军士以火置其脐中为灯,膏流满地,百姓过者,莫不手掷其头,足践其尸”。仅此镜头,足见不杀董卓,众怒难平。

然而,正当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为诛奸雄拍手称快时,却有一人“只因(董卓)一时知遇之感,不觉为之一哭”。他就是文艺双馨、清誉九州的大学者蔡邕。

只因了这一哭,蔡邕惹祸上身,被王允下狱缢死,没能走过他的花甲之年。

蔡邕,字伯喈,祖籍陈留郡圉县(今河南开封圉镇)。他自小谦恭好学,遍阅典籍,还是个遐迩闻名的大孝子。其母因病卧床,三年不起,他一直守护在床前,足不出户,衣不解带。母亲去世后,他在母亲的坟墓旁筑了间小屋,与慈母阴阳厮守,朝夕相伴。

走出母逝的悲伤后,他师从太傅胡广,学业大长,不仅精通经史,对书法、音律、辞赋等也颇有造诣。

公元183年,汉灵帝颁旨,命蔡邕等人修订儒学《六经》。蔡邕博览群书,觉得有些典籍或因时间久远,流于讹传;或因作者臆断,以偏概全。为了不贻误他人,他把精心考证后的经文,写在四十六块石碑上,雕刻成《熹平石经》,竖立在太学门外,成为学子们学经的范本。相传《熹平石经》问世后,每天前来拜读及摹写的,就有一千多人,因车辆过多,街道为之阻塞。

书法,是中华文人的靓丽名片。蔡邕擅长篆、隶,尤以隶书闻名,时人有“骨气洞达,爽爽有神力”之誉。他独创的草篆“飞白书”,堪称书法一绝。当初,他看见工匠用扫白粉的帚,在鸿都门(东汉时皇家图书馆)的墙上刷写大字,笔画中丝丝露白,似用枯笔写成,遂产生灵感,发明了自成一体的“飞白书”。该书体飘逸俊秀,灵动多变,对后世影响甚大。唐人张怀瓘在《书断》中,对其赞誉有加:“飞白妙有绝伦,动合神功。”

除了字写得好,蔡邕的书法理论亦独树一帜,其《笔赋》《笔论》《九势》,对书法艺术的发展,具有不可估量的导向作用。

蔡邕亦对音律情有独钟,尤喜抚琴。他亲手制作的“焦尾琴”,与齐桓公的“号钟”、楚庄公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名琴。

此外,蔡邕还会制笛,他用柯亭之竹做成的“柯笛”,音色优美,堪称珍品。《晋书·桓伊传》:“(桓伊)善音乐,尽一时之妙,为江左第一。有蔡邕柯亭笛,常自吹之。”

桓帝在位时,宦官得势。听说蔡邕琴艺出众,便怂恿桓帝降旨,命蔡邕进京献艺。蔡邕无奈,只好从命。当他走到偃师时,担心宦官加害,便以生病为由,折转回了故乡。

灵帝登基后,启用贤良,让蔡邕做了郎中。此间,他写下了《宗庙叠毁议》《荐太尉董卓表》《述行赋》等文章,还参与续写了《东观汉记》。他在文章中,赞扬了东汉建立之初,先皇励精图治的清明政治,抨击了当下社会现实:“自此以后,朝政日益腐败,朝廷大权皆被佞臣所夺。”他的这些违时悖世之论,显然不受欢迎,朝廷将他续写的东汉国史定为“谤书”,下令禁毁。

之前,因屡有怪异现象发生,灵帝曾特诏蔡邕询问。为了保密,还让他把奏折用皂囊封好呈上。蔡邕在奏折中把灾异归咎于权宦乱政,并列举了几个人的名字。灵帝看了叹息不已,起身如厕。不料奏章被宦官曹节偷看后,暗中向有关人透露了消息,那些人都对蔡邕心怀怨恨。

蔡邕本与司徒刘郃不和,他的叔父蔡质,又与将作大匠阳球关系紧张。阳球是中常侍程璜的女婿,于是程璜便让人写匿名信诬告蔡邕、蔡质,叔侄二人终被下狱问罪,流放到朔方郡。

阳球仍不解恨,又派刺客追踪刺杀蔡邕。刺客为蔡邕的正义之举所感动,中途放弃,悄然离去。

次年大赦,朝廷赦免了蔡邕,并准许他返回开封。五原太守王智是中常侍王甫的弟弟,平日十分骄横。为了博取雅誉,他设宴为蔡邕送行。酒过数巡,蔡邕已不胜酒力,王智仍要劝酒,被蔡邕拒绝。王智顿感扫兴,破口大骂:“囚徒也敢轻侮我!”蔡邕变色,拂袖而去。

王智犹不依不饶,串通其兄王甫,密告蔡邕,怨天尤人,诽谤朝廷。蔡邕为避祸端,远走他乡,在吴地隐居了十二年。

公元189年,汉灵帝去世,董卓任司空。为了装点门面,董卓征召蔡邕进京,遭到拒绝。董卓愤然骂道:“我握有灭人三族的权力,就算他蔡邕再高傲,杀他也不过转足之间的事而已。”

及至见到蔡邕,董卓被他的文华才干所折服,举他为高第(品学兼优者),历任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三月之内,遍历三台。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蔡被拜为中郎将,随汉献帝迁都长安,受封高阳乡侯。

此时的董卓气焰熏天,威权更重,其宾客、僚属想让献帝尊董卓为尚父。董卓征询蔡邕的意见,蔡邕说:“(姜)太公辅周灭商,立下了不世之功。现在,您的威德虽盛,但还无法与太公相比。这事还是等关东平定,陛下返还旧京后再说吧。”

董卓非常欣赏蔡邕的琴艺,每逢宴会,往往让他抚琴助兴。时间长了,蔡邕看出董卓刚愎自用,自己的政治主张很少被采纳,心里很郁闷。他对堂弟蔡谷说:“董公性格刚烈容易作恶,终究不能成事。我想东奔兖州,只怕路途遥远,不易到达。”蔡谷劝他说:“你的容貌与常人不同,走在路上很容易被人认出,就是到了兖州,想躲起来也难啊!”蔡邕这才打消了远走高飞的主意。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董卓被诛,蔡邕因哭旧主获罪下狱,许多人都想救他,没有成功。太尉马日(mì)石单(dī)对王允说:“蔡伯喈是旷世奇才,熟知汉史,让他完善典籍,善莫大也;何况他素有忠孝清誉,获罪也没有缘由,杀了他岂不丧失民心!”可偏执的王允却说:“往昔汉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他写下毁谤之书流传后世。方今时局动荡,国势颓委,不可让佞臣在幼主前舞文弄墨,使吾等蒙其讪议也。”

马日石单离去后对人说:“王允大概不能长久于世。有道德的人,是国家的纲纪;撰史立传,是国家的典籍。废弃了纲纪与典籍,这个人难道还能长久吗?”王允听说了这话,非常后悔,急忙派人去阻止行刑,可为时已晚,蔡邕已被缢死在狱中。

噩耗传出,群臣士子莫不恸哭。经学大师郑玄扼腕叹息:“汉朝的事,还有谁来考定啊!”兖州、陈留郡一带的民众,纷纷挂起蔡邕的画像纪念他。

蔡邕生前著述甚多,内容广泛,其散文、诗歌、碑铭、谏文、章表、奏疏、箴言、笔记,林林总总,蔚为大观。只可惜遭遇人际坎坷、战乱纷扰。大多亡佚。后经其女蔡琰(字文姬)极力整理抢救,才有部分文稿流传于世。现在仍可看到的,主要有明人张溥所辑的《蔡中郎集》二卷,丁绍仪的《全汉诗·卷七》存其诗多首,严可均的《全后汉文》收录了他的词赋、奏疏等多篇。

这些颇受世人追捧的美文华章,连同《熹平石经》、草篆“飞白”,还有那宛若天籁般的“柯笛”、“焦尾琴”声,构成了蔡邕这座东汉文化巨人的雕塑。

然而在蔡邕身后,却响起了不同的声音。莘莘学子、迁客骚人对他的文华才艺赞不绝口,由衷佩服;而政坛名宿、官场人物,却对他为董卓之哭,颇有訾议;当然也不乏文史大家的客观剖析,持公而论。

三国史专家、宋代河东闻喜县人裴松之,在评论蔡邕依附董卓时说:“虽为卓所亲任,情必不党。宁不知卓之奸凶,为天下所毒,闻其死亡,理无叹息。纵复令然,不应反言于王允之坐。”

经学博士、明代人李贽,则别有见地。他说:“今人俱以蔡邕哭董卓为非,是论固正矣。然情有可原,事有足录,何也?士各为知己者死。设有人受恩桀纣,在他人固为桀纣,在此人则尧舜也,何可概论也?董卓诚为邕之知己,哭而报之,杀而残之,不为过也,犹胜今之势盛则借其润,势衰则掉臂去之,甚至为操戈,为下石,无所不至者。毕竟蔡为君子,而此辈真小人也。”

顾景星却认为,当初并非是蔡邕主动投靠,而是董卓的蓄意拉拢:“卓盖惜邕致天下豪杰,不加望外之荣,无以市德。故举之髡钳之余,爵之卿贰之上。且邕有何功?遂封侯食五百户、禄五十万?夫无故之利,圣人恶之。邕初议卓不可受尚父之称,而自出显位,何也?”他自问自答,说原因就在“邕,卓之囮也。”囮,古称“鸟媒”,就是猎人用经过训练的鸟,引诱鸟群,伺机大量捕捉。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蔡邕在自己人生的低谷,遇到了心怀叵测、却于他有知遇之恩的董卓,对其心怀感激,也是人之常情。尽管他无功受禄,三日三迁,拜爵封侯,但他并未失却本真,为虎作伥,“与卓为党”。这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正如李贽所言,“毕竟蔡为君子”。

但君子毕竟不是圣人,难免有考虑不周,做错事的时候。蔡邕的无邪无知,就在于不该心不设防,当董卓已被诛后,还在王允之侧,为董卓缓颊。也许他只是一时冲动,并非真的要为董卓鸣冤叫屈,但却在无意间为自己招致了囹圄之累,杀身之祸。

蔡邕的悲剧还在于,他被董卓所利用,成了“卓之囮”,尚不自知,还要去为董卓一哭,使自己的一世清名,蒙上了洗不净的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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