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运城晚报时间:2025-08-11
□段连生
立秋了,可暑气却像忘了收兵的队伍,依旧在人间盘桓。正应了那句老话:“秋老虎,秋后一伏,晒死老牛。”
前几日,太阳把最后几分烈意全泼洒下来。柏油路被晒得发软,水泥地被烤得滚烫,空气里浮动着焦灼的热浪。走在街上,仿佛一脚踩进刚掀盖的蒸笼,连风都带着火暴性子,吹过脸颊时,竟像谁在耳边呵着热气。
上午办事回来,我在街上买了些面条,想着让老伴做顿炸酱面吃。一路像蒸桑拿一般,浑身汗淋淋的。
田野里的农人可没工夫念叨。玉米叶卷着边,被晒得打蔫,他们戴草帽钻在玉米下的药材里拔草,裤脚卷到膝盖,腿上早已结了层汗碱。他们在蒸笼般的大田里收西红柿、茄子、豆角,摘桃子、苹果、葡萄。弯腰时,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掉,砸在干裂的土地上,瞬间洇成小片深色,转眼又被蒸发。衣衫早黏在身上,像贴了层湿棉絮,脱下来能拧出半盆水。
工厂车间里,机器轰鸣比窗外蝉鸣更执着。大热天,工人们穿着长袖工装,袖口扎得紧紧的。顶部吊扇转得飞快,扇出来的风也是热的,混着机油味和汗水味,在空气里发酵成黏稠气息。有人不时拿起大茶缸猛灌,茶水早没了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倒像给五脏六腑浇了点温水。他们盯着流水线上的零件,额头上的汗流进眼里刺得生疼,抬手用袖子一抹,继续盯着下一个工序——订单不等人,哪怕汗珠把工装浸成深色的地图。
建筑工地上,钢筋被晒得能烫熟鸡蛋。工人们戴着安全帽,皮肤晒成深褐色,像涂了层油彩。扛着钢管走过跳板时,脚下的铁板烫得不敢多踩,每步都透着仓促。搅拌车上方,楼顶的师傅最是辛苦,灰浆混着汗水糊在脸上,只剩眼睛在转动;绑钢筋的工人个个汗流浃背,动作麻利得像在和时间赛跑。
机关大楼里有空调,却也并非全然安逸。干部们抱着文件从这个办公室走到那个办公室,额角还是会渗出细汗。他们要去社区看看独居老人的空调是否管用,去菜市场检查商户的防暑措施,走出大楼时,眼镜片上立刻蒙上白雾,镜片后的眼睛望着阳光下的街道,眉头微微蹙着。
这秋伏天里,最让人牵挂的,还是那些露天里讨生活的人,南来北往,东来西去,如同蚂蚁似的冒着酷暑忙忙碌碌。
公园里倒有几分热闹。晨练的老人天刚亮就聚在树荫下打太极,动作慢悠悠的,怕惊动闷热的空气。太阳升高后,树荫下的长椅成了香饽饽,有人铺张报纸坐下,摇着扇子听收音机里的评书,说到热闹处忘了擦汗。孩子们被家长拉着,手里举着融化的冰棍,黏糊糊的小手在大人胳膊上蹭着,笑声脆生生的,穿透了层层热浪。
大街小巷的商贩各有防暑招。卖水果的摊主撑着大遮阳伞,把西瓜往泡沫箱里藏,上面盖着湿棉被,掀开时一股凉气冒出来。骑着三轮车卖冰棍的大爷,车斗里的保温箱裹得严实,他推着车走得慢悠悠,嗓子喊得沙哑:“冰棍儿——绿豆的——”声音在燥热的空气里打着颤,怕惊扰了这午后的慵懒。路过的外卖小哥顶着太阳跑过,头盔下是被晒得通红的脸。
秋后一伏的热,像张细密的网,网住了城里城外的每一个人。热是一样的热,日子却各有奔头——农人为了仓里的粮食,工人为了手里的活计,商贩为了摊位上的生计,机关干部为了街头的安宁,连躲在空调房里的人,也在盘算着明天该做些什么。
傍晚时分,太阳终于收起最烈的光,天边抹上橘红。田埂上的农人直起腰,捶着发酸的后背;车间里的机器停了,工人捧着茶缸坐在门口吹风;建筑工地上的灯亮起来,映着远处渐凉的夜空。热还没散尽,但劳碌一天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点松弛——不管这秋伏多熬人,日子总归是往前挪的,就像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而大家一样会照常扛起生活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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