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运城晚报时间:2025-08-11
□冯俊红
童年的记忆里,有一抹亮色的紫总在心头萦绕,那便是我们口中的野茄子。
乡间小道旁随处可见它的身影,七八月开花,九十月挂果,普通得像喇叭花、狗尾草一样无人稀罕。大人们懒得瞥上一眼,若长在田里,锄头立刻毫不留情地落下。可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它稳稳盘踞在心尖上。那年月,水果对庄户人家是稀罕物,时令野果便成了自然的恩赐,馋嘴又不花分文。
秋日的羊肠小径两旁,半人高的野茄子秧一株挨着一株,长得密实,紫黑的小浆果油润饱满,三五成簇缀在枝叶间,像谁随手撒下的黑珍珠,在秋阳下泛着幽亮的光泽。伙伴们见了,一人抢占一株,左手揪一把,右手握一捧,直往嘴里送。浆液染紫了嘴唇和指尖,直到肚子溜圆才歇手,舌尖和鼻孔都留着那微涩的清甜。
吃饱了,这片野茄林就成了我们的乐园。揪下果子追着抛掷对方,中了招的反而咧嘴欢叫。奔跑跳跃,呼朋引伴,只有行人或慢悠悠的牛车偶尔经过,全不用担心呼啸的机器,尽可放胆追逐戏耍。“波娃!狗蛋!丽娃……”暮色里,收工的大人拖着长音,呼唤我们的乳名催归。孩子们总有些不情愿,噘着嘴,慢吞吞被牵走。
年年秋天,我们都会奔向那片野茄林,那一串串紫黑果实的滋味,总能抚平劳作积下的微末酸楚。
后来才知,我们这般宝贝的野茄子,有一个雅致的名字——龙葵。翻书才发现,古籍与诗赋中早有记载,那份源于无知的喜爱,悄然沉淀为更深厚的敬意。
它不单是甜蜜的回忆,更是乡野馈赠的宝藏。《本草纲目》载其性寒,能清热解毒,活血消肿。记得邻家玩伴不慎摔伤时,母亲便采来新鲜茎叶捣碎敷在伤处,不几日便见好了。食用也颇佳。夏初,母亲采那最嫩的芽叶,滚水一焯,调作清爽小菜,佐饭正好。待到秋深果熟,摘下成筐浆果熬成酱,到了蔬菜稀少的腊月寒冬,围坐炉火挖一勺,浓郁的酸甜果香便在小小的厨屋弥漫开来。
野茄子生在路边野地,无人照管却默默结果,以茎叶根果无私惠人。这片无声的野茄林,就是童年的学堂。看它随遇而安仍繁茂生长,尽其所有付出——这生于荒野的小小植株,已然在我心底植下了一个朴素的道理:活着就该像它这样,无论身在何处,站稳脚跟,用力生长,总有些光亮可以发出。捧出一份真心,照见一方角落,便是对世间温厚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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