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运城晚报时间:2025-05-22
□许琛
▲俞家骥,1920年任临晋县知县,1925年任雁门道道尹,1956年任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在浩瀚的史书中,县志无疑是一座地方历史文化的宝库。百年前一位临晋县长关于修志的叙述,不仅展现了志书编撰的艰辛与庄严,也凝结着一位地方官员对文化传承的深切忧思。1923年冬月,时任临晋县知事俞家骥在《临晋县志》序言中,全面回顾了这一志书的修纂经过,其文笔沉着,情感真挚,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历史的敬畏与对当地文化的深情。
典籍有据
俞家骥先生自1920年由榆次调任临晋伊始,便察觉县志缺失的严峻现实。他在序言中写道,光绪庚辰年(1880年)艾绍濂曾对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王正茂所纂《临晋县志》进行续修,然因战乱频仍、水患侵袭,志书多已散佚。俞家骥先生忧心忡忡地指出:“今失不修,后将无徵矣。”这一表述,道出了县志作为地方历史文化“集大成者”的不可替代地位。
民国初年,正值中国内忧外患、军阀割据、民生凋敝之际,一部地方志的完成,不仅难能可贵,更显其背后推动者的魄力与理想。更为感人的是,面对经费短缺、人手不足等困难,俞家骥并未退却。他与本地士绅商议未果后,积极向许海澜先生(许鉴观,字海澜,原雁门道道尹,临猗县临晋镇许家庄人)求助,后者慷慨捐出俸禄千圆支持修志之举,并嘱托俞家骥“主其事”。两位地方大员之间的交谈朴实无华,却体现出一种对家国文化命脉的深刻认知与共同责任。
志体有序
从序言来看,俞家骥不仅身体力行,还深入参与了修志体例的确定与主笔人员的遴选。在他看来,赵意空所著《乡宁志》体例精审、笔力雄健,遂通过友人介绍,邀请其主纂临晋新志,并推荐宿儒于延梁为其副手。在两位主笔的组织下,《临晋县志》于1921年仲冬开笔,至1923年春成稿,冬季付梓问世。遗憾的是,襄助此事的许海澜先生于前岁辞世,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全志大纲共分六部:图、考、略、谱、录、记。其中,“图”与“考”并行,既有地图实测绘制,又有沿革、疆域、城邑等注释说明;“略”则涵盖物产、赋税、职业、风俗、军政等社会生活全貌;“谱”着眼于人事制度,记载清代与民国地方官员与科名选举者;“录”重在人物精神风貌,设有名臣录、乡贤录、烈女录;而“记”则将古迹、金石、掌故旧闻一一记载,兼收并蓄,力图完备。
俞家骥先生特别强调了“宁简毋繁、宁缺毋滥、宁淳朴毋粉饰”的编纂原则,并指出:“旧志之所载,不轻言删;新事之所增,更须慎之。”这一审慎、严谨的治学态度,为全志定下了基调,也正是其能成为今日研究临猗县人文历史、发展演化的重要原因。
情怀有深
为何在那个荒乱和变革交织的年代,一位地方官缘何如此重视修志?为何一位乡贤,会捐资千圆成就一部志书?
这个问题背后所体现的,不仅是知识分子对传统的尊重,更是对时代风云的深刻体察。俞家骥先生曾求学于北京,许海澜先生早年留学日本,两人虽背景各异,但都在时代激荡之际开眼看世界,他们亲历清朝覆灭、科举废除、帝国侵凌,敏锐察觉到时代的断裂与剧变。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前所未有的深刻变革,他们尝试去准确记录、完整保存本地的文化脉络,为定位历史提供坐标、为未来发展提供罗盘,他们的修志行动,不只是一时冲动,而是对创造未来的理性判断。在这本县志编写的26年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这次县志编写,不只是传统文化的延续,也是现代意识的先声。今天的我们,生活在信息爆炸、文化更迭迅速的时代,如何重建共同记忆、保存地方文化基因、理解社会结构的演变,县志的内容和创造过程正提供了宝贵的路径。
历史回音
县志,不仅是地方官治理成果的汇编,更是地域社会文明的缩影。一方志书,承载着百姓的生活方式、生产结构、文化习俗、教育发展与道德认知;它不仅记录过去,更为后人提供了认知自身、了解祖先、重建身份的重要途径。
百年之后,再次翻阅《临晋县志》,创作者笔下对文献整理的执着、对史实求真的严谨、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已不再是冰冷的史料记述,而是一种精神的延续,一份文化的托付。
百年之前,俞家骥先生在县志序言末尾写道:“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型。”他以自身微力,践行着“立言”之道,成就了这一“可与天地并久”的文化事业。百年之后,重读县志,不仅是在追寻一段文字的历史,更是在对一代人的文化使命致敬。今天,我们更应从这样的文化传承者身上汲取精神力量,担当起守护历史、赓续文脉的使命,以笔为耕、以志为田,继续书写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化答卷。
运城日报、运城晚报所有自采新闻(含图片)独家授权运城新闻网发布,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或镜像;授权转载务必注明来源,例:“运城新闻网-运城日报 ”。
凡本网未注明“发布者:运城新闻网”的作品,均转载自其它媒体,转载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