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往圣立传 为文明传薪

宁志荣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这几年，我主要写了两本书《薛瑄传》和《皇皇后土》。薛瑄是一代廉吏和理学家，是明代儒家思想的代表人物。后土是大地之神和国家领土的象征，翻阅二十四史，每个朝代都有对后土文化的记载，后土文化贯穿于五千年中华文明史。这两本书，一本写廉吏事迹，一本写文明传承。

薛瑄是明代大儒，《四库全书》的总编撰纪晓岚说：“明代醇儒，瑄为第一。”习近平总书记在《努力成为可堪大用能担重任的栋梁之才》中引用薛瑄的语录，谆谆告诫党的干部要廉洁自律：“明代理学家薛瑄认为清廉自守有三种境界：见理明而不妄取者，上也；尚名节而不苟取者，其次也；畏法律保禄位而不敢取者，为下也。我们共产党人为的是大公、守的是大义、求的是大我，更要正心明道、怀德自重，始终把党和人民放在心中最高位置，做一个一心为公、一身正气、一尘不染的人。”薛瑄居官24年，从湖广监察御史至朝廷大理寺卿，一生在河北、江苏、北京、山东等多地为官，廉洁为政，仗义执言，心系百姓，为民申冤，留下美好政声，被称为“明代第一廉吏”。

薛瑄是明代第一位从祀孔庙的思想家。孔庙，是祭祀孔子和他的弟子的庙宇，是中国思想文化的最高殿堂。“从祀孔庙”，是古代知识分子的最高殊荣。在每个朝代，从祀孔庙都是一件大事，能入选之人，无不是世之楷模、思想大家、古圣先贤。宋朝只有五人从祀孔庙；清朝仅有三人得到如此殊荣；而明朝“终明之世，从祀者只有四人”，即薛瑄、王阳明、陈献章、胡居仁。值得一提的是，明代第一个从祀孔庙的人是薛瑄，而不是大家所熟知的王阳明，薛瑄当时的思想地位和影响力决不在王阳明之下。一方面因其为儒学大师，被视为“明初理学之冠”“开明代道学之基”，一方面因其在六十多岁告老还乡后，建立书院，弘扬儒学，弟子遍及山西、河南、甘肃、陕西一带，在北方创立了“河东学派”。历史上评价有明一代学脉有二，一为北方薛瑄的理学，二为南方的王阳明之学，有“北薛南王”之称。

薛瑄的廉政事迹和理学思想，穿越历史的风云，至今依然熠熠生辉，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我的家乡在万荣县，从小在乡村里听过薛瑄的故事，留下深刻印象。我上大学后主修中国哲学史专业，毕业论文以薛瑄的理学思想为研究方向。作为薛瑄故乡的后学，为薛瑄立传是我的愿望，也是分内事。正逢省作协启动“三晋百位历史文化名人传记丛书工程”，杨占平老师安排我撰写《薛瑄传》。其间，多次前往薛瑄故里采访，参观薛瑄家庙和故居，听薛瑄后人薛吉生讲述薛瑄的传说，同时翻阅数十种有关薛瑄和明代的图书和资料，终于完成了该书。该书出版后，在时任万荣县委宣传部部长李鹏凯的支持下，由省作协和万荣县委宣传部联合召开座谈会，对我写作是莫大的鼓励。该书荣获赵树理文学奖。

在写作中，我发现山西历史上两大廉吏于成龙和陈廷敬，无不受到薛瑄思想的滋养。于成龙把薛瑄作为偶像，将他的名言摘录到《先儒治心录》中，作为人生的座右铭，终成天下第一廉吏；陈廷敬从七岁开始，开始读薛瑄的书，成为三代帝王师。令我念念不忘的是，于成龙和陈廷敬的事迹如今都拍成了电视剧，走进千家万户，唯独薛瑄的事迹至今还没有搬上荧屏，我希望完成这个心愿。

写完《薛瑄传》之后，我计划继续从事关于传统文化的写作。2020年4月，山西省作家协会与运城市委宣传部启动“典藏古河东丛书”项目，我受邀撰写《皇皇后土》。这对我是一个考验，也是重新学习的机会。

说起后土也许有人陌生，但提起汉武帝的《秋风辞》无人不知。汉武帝雄才大略，北征匈奴，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他一生流传下来的诗赋仅仅有六七篇，其中有两篇是写给万荣县后土祠的，一首是《秋风辞》，一首是《宝鼎之歌》。

后土祠位于两河——黄河和汾河交汇的地方——万荣县荣河镇庙前村脽上，在古代是为了祭祀大地之神而建立的。据《山西通志》和《蒲州府志》记载，远在五千余年前黄帝统一华夏族之后，率领部落首领来到黄河边古河东的万荣县脽上，扫地为坛，昭告后土。翻阅《二十四史》，历代皇帝每岁按时祭祀后土。据统计，古代有9位帝王亲自到万荣拜祭后土24次。明代迁都北京后，由于路途遥远，派大臣到万荣后土祠取土，在北京建立天坛用以祭祀后土。1937年4月5日，正值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前夕，中华民族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中国共产党为了团结抗日，共赴国难，派林伯渠前往陕西黄陵县黄帝陵致祭，毛泽东撰写《祭黄帝陵文》：“还我河山，卫我国权，此物此志，永矢勿谖。经武整军，昭告列祖，实鉴临之，皇天后土。”毛泽东以“皇天后土”作为见证，表明了中国共产党抗日的坚强决心。

后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祖文化和黄河文化之源，有着丰富的文明根脉。古代建立国家，首先要昭告后土，立庙祭祀。《周礼·考工记》记载，古代国家建立皇宫，左边为太庙，右边为社稷庙。太庙与社稷庙具有同等的地位，社稷成为国家领土的根本象征。后土文化内涵十分丰富，我们通常所说的社火、社戏、社鼓等，莫不与后土文化有关。古代在每年的春季和秋季，分别举办春社和秋社，祈求风调雨顺，庆祝丰收。如今的中国农民丰收节，与后土文化密不可分。后土文化所包含的黄帝文化、黄河文明、社稷文化、礼乐文化、民间文化、生态文化、祠庙文化等等，值得我们深入挖掘整理。

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写过《滕王阁序》，其实王勃作为河东才子，还给后土祠写过赋——《冬日羁游汾阴送韦少府入洛序》，生动地描述了后土祠的风景名胜：“游汾胜壤，楼船高汉帝之词；卜洛名都，城邑辨周公之迹。”此外，古代许多名人描写过后土祠，如刘彻、李隆基、李白、贺知章、寇准、薛瑄、顾炎武等，他们的诗文抒发了对于后土的敬仰之情，歌颂了河东大地的风景名胜，丰富了河东文化的内涵。

写作《皇皇后土》时，我多次前往运城和万荣县，受到县政协领导尉艳梅的热情帮助，当地学者秦建华、薛勇勤、沈伟杰、杜刚辰、张建平等人，陪我去后土祠采访，无私提供图书资料。从河东这块热土上，我充分感受到传统文化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认识到传统文化对于河东大地的惠泽滋养。能够完成《皇皇后土》的写作，得益于许多热爱传统文化的人士关心和支持。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基因，镌刻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不竭源泉。薛吉生先生曾作诗《〈薛瑄传〉感赋》赠我：“几度采风拜先贤，后学不负古今缘。竭虑殚精入堂奥，巨篇宏构集真诠。钩玄提要精深论，寄兴寓情肺腑言。自古华章昭日月，总教心血付薪传。”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鼓励，更加坚定了我研究薛瑄和传统文化的信心。在完成《薛瑄传》和《皇皇后土》之后，我计划在写作的道路上继续努力，为圣贤立传，为文明传薪，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力争写出新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