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发布者:时间:2022-05-06
□李自强
1923年农历四月十九,风和日丽,燕语莺声,母亲贾黄梅出生于盐湖区冯村乡郭店村,今年她已经100岁。
我的曾祖李雨三和外曾祖贾对宣同是晚清秀才,开办私塾教书育人,于是两家联姻,母亲在15岁时与父亲李一然成婚。母亲知书达理、尊敬长辈、和睦邻里、善待亲朋,和父亲两人互敬互爱、相濡以沫、患难与共。
大半生劳作,曾获模范
1956年,当时文教局选调,时任安邑城关联校校长的父亲,到人民剧院担任经理职务,我们全家也从乡下迁到城里。那时,父亲工资微薄,母亲没有工作,她经常为旅社和剧团演员拆洗被褥、缝补衣服,以补贴家用。
那时,城内自来水尚未普及,仅有几个供水点定时凭票供应饮用水,西花园那里还未建成公园,水面清澈宽阔,周围居民大多都在那儿洗衣。记忆中,水岸边摆放有许多石头,那是最好的搓板。母亲每次总是先把十几条被单泡在水中,然后一件件加上些打碎的皂角在石头上搓揉,再用棒槌敲打,洗净晾干后,一针针缝好。因此,母亲的手终年粗糙、微肿,冬季还会出现一道道裂口。
1958年,母亲参加了工作,负责剧院售票。她白天胸前挎一小售票箱,到大街小巷流动出售戏票,宣传戏剧消息和剧情;夜晚在剧场内对号,为观众服务。她态度和蔼,工作认真勤恳,观众经常在留言簿上赞扬她。她曾多次被评为“模范对号员”,有一次,还获得奖励30元。可别小瞧这钱,比她当时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呢!
在父亲领导下,人民剧院旧貌换新颜,在全国成千上万个剧场工作评比中,脱颖而出,被授予“全国红旗剧场”光荣称号(全国仅有四家)。父亲也被评为“全国文教卫体先进工作者”。
受牵连返乡,从未抱怨
1961年,正当父亲准备再接再厉、大展宏图之际,孰料他被错误打成“贪污分子”,不仅降了级,母亲也因此受牵连失去工作。家里的城市户口被吊销,我们被送回农村老家。遭此变故,母亲没有怨天尤人,而是一边在生产队劳动养家糊口,一边尽心侍奉婆母。1962年,组织上查清了问题,为父亲恢复了名誉,母亲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1967年,父亲蒙冤入狱,当时我和姐姐尚小。为了不让在狱中的父亲饿肚子,母亲总在规定时间,从乡下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赶20多公里路,为父亲送干粮,而且每月两次从不间断。那时的道路还是崎岖不平的土路,遇到刮风下雨泥泞不堪,难以想象母亲当时的艰辛。
难忘那年数九寒天,眼看天色渐晚,母亲为父亲送干粮尚未返回,祖母焦急地让我到村口看看。寒风凛冽,落叶四起,不一会儿飘起了雪花,而且愈下愈大。不知等了多久,我的腿渐渐发麻,好不容易看到远处出现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地朝这边移动。我急忙迎上,只见母亲满身雪花,眉毛也变成白色,一脸通红,气喘吁吁地推着车子。“妈——你怎么才回来呀!”听见我的呼喊,母亲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原来在返回途中,自行车链条突然断了。怕祖母担心,她硬是顶着寒风,冒着大雪,艰难地推着车子,饿着肚子一步一步奋力往回赶。母亲在逆境中的淡淡一笑,我至今难以忘怀!
由于家庭原因,母亲在外饱受不平等待遇,回到家还得强忍一肚苦水,以笑脸安慰祖母,教养我和姐姐。她硬是以坚强的意志、顽强的毅力,坚持到一年多后父亲出狱。因为她相信自己的丈夫是个好人,是被冤枉的。父母在艰难的岁月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突然失亲人,坚强面对
后来,父亲得到平反,被委以重任,在废墟上建起当时的河东剧院,为繁荣运城的文化事业作出了突出贡献。河东剧院连年被评为先进单位,父亲本人也荣获多项殊荣。1991年,父亲被授予“全国文化系统先进工作者”光荣称号,再次受到中央领导的接见。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母亲贤内助的一份功劳。
慢慢地,母亲也恢复工作,我们家的生活才有了好转。
正当父母享受天伦之乐时,1994年,父亲不幸身患癌症。母亲四处寻访名医为他治病,煎汤熬药,日夜相守。1998年,父亲与世长辞,难过之后,母亲又擦干泪,挺起腰板继续为家事操劳。
2004年不幸再次袭来,我的爱人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去世时年仅53岁。我和儿女们悲痛欲绝,茫然不知所措,家里乱成一团。白发苍苍的老母亲闻讯赶来,她泪眼婆娑,强打精神,用微微颤抖的手塞给我一沓钱,吩咐我和姐姐一定要料理好后事。
事后,母亲离开居住多年的老屋,来与子孙同住。她一边安慰、开导我,一边拖着年迈的身躯料理家务、照顾子孙。
热心捐善款,古道热肠
母亲虽然没有上过学,但从小受家学的熏陶,懂得读书的重要。她时常关心孩子们的学业,尤其重孙第四代的上学费用,大多是她出资。
母亲热心公益,乐善好施。前多年村里建舞台,她得知后对我说:“以前,你爸在城里建了一辈子剧院,现在咱村要盖大戏台,虽然他不在了,咱也要出把力。”她让我捐了5000元。那些年南方洪灾、汶川地震,母亲也都积极捐了款。老家乡邻因病行动不便,老来又不幸失妻丧子,一个人艰难度日。逢年过节回村时,母亲总是嘱咐我给他和老邻居们带些糕点。众邻四舍也常夸赞母亲心地善良。
人常说善者乐,仁者寿!母亲勤劳好洁,乐观豁达。她百岁高龄虽步履蹒跚,然精神矍铄,生活基本自理。有时回家,母亲还亲自下厨为我们做好吃的。人在古稀年华,仍有母亲关照和疼爱,真是天大的福分。俗话说“老母一百岁,常念八十儿”,就是对母爱的真实写照。
经常有朋友向母亲请教长寿之道。她总是笑笑说:“长寿,我也讲不出什么道道。不过,人活一辈子不易,会遇到许多坎坷,不可能事事如意,但心要宽、人要勤、家要和、知足常乐,心情好了,对身体自然是有好处的。”大伙都佩服她的处世哲学。
95岁游草原,老有所乐
家人受母亲的影响,个个恪尽孝道,工作认真、生活和睦。小辈们你置衣、她添鞋,把母亲打扮得时兴得体。母亲外出上街不时有人赞叹:“瞧,这个老太好洋气啊!”
为了让母亲开心,这些年姐姐陪同母亲乘飞机,从海南的天涯海角到上海的东方明珠塔,从南京的中山陵到九朝古都洛阳,观光旅游。大女儿和女婿还陪同她逛了广州,游了桂林山水。母亲年逾九秩,步行登象山、上七星岩,让许多年轻游客惊叹不已!
2018年,已是95岁高龄的母亲在我的陪同下,游览了关山大草原和法门寺。望着绿草如茵、牛羊成群、骏马奔腾的草原美景,母亲心旷神怡,笑逐颜开。她说:“如今逢到好时代,国家太平,百姓安乐。你们陪我乘飞机、坐高铁,从南游到北、从西飞到东,这辈子我也知足了。”
岁月悠悠,斗转星移。每当危难时刻,母亲总是挺身而出,为家人支撑起一片蓝天。她把青春年华、毕生心血精力,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自己心爱的丈夫和家人,平凡而伟大!母亲的优良品德、坚强意志,激励着我们踔厉奋发、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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