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桃园

□张文

父亲的桃园不算大，只有3亩半。因在大路边，我每次开车回家都会经过它，很多次，也总能看到父亲在田间劳作的身影。

我不明白，父亲将近70岁的人了，有退休工资，按理说也应和母亲一起安享晚年了，为什么还要干这种苦活呢？

前些年，父亲一直种果树，那年流行果树改形，父亲紧跟潮流，结果搞得自己苦不堪言，产量减少了，果价也不好，收益差。村里人便嘲讽父亲种的是风景树，中看不中用。父亲有修剪果树的技术，那时经常东跑西颠给果农培训、讲课，还带队给别人修剪果树。因为自己的果树没搞好，给别人讲课也就没了说服力，所以父亲想搞培训的路子一直没有推广开。父亲虽然沮丧，但他并不甘心。2018年，父亲终于下狠心挖掉了残老的大部分苹果树，只留下了一亩新种的优良品种，其余的地种了3亩半新优桃树，一半是大桃，另一半是枣油桃。今年是种桃的第3年，虽然挂果不多，但收入也有一万多，父亲已经很是满足了。这次，我从他脸上又看到了成功带给他的自信。

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父亲就会带着孙子、孙女去果园踏青拍照；夏天，烈日炎炎，父亲便忙着在果园喷洒农药、梳果，还和母亲一起给桃子套袋；秋天，果子熟了，红红的枣油桃如红珍珠般一串串挂在树上。

随后，父亲会请村里的年轻妇女帮忙摘桃，过后会按时计工钱给人家送过去。父亲还会给外地的亲朋好友发快递送一些果子，和他们一起分享丰收的喜悦，红红的桃子也寄托着浓浓的、割不断的亲情。当然，父亲也不会忘记给我留一大筐熟透了的桃子，让我带给同事品尝。

秋收过后，我再去父亲的桃园看，依旧风景如画。郁葱挺拔的桃树，像两排整齐的仪仗兵排列有序，看上去依然生机盎然，丝毫没有摘果后枝叶残败的景象，脚底下是一条碎草点缀的犹如绿色绸带的田间通道，笔直通向前方。入秋后，暑气依然未消，我深吸一口田间的新鲜空气，顿时心旷神怡。

我曾问父亲，种果树这么辛苦，你图啥呢？父亲说：“我喜欢在田间劳动，让我有成就感。”中秋快要来临，现在桃园已经施肥过半，剩下的活，父亲每天都挂在嘴上，今天干啥，明天干啥，后天……

望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微驼的身躯和苍老的面孔，我想起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背影》，不由得一阵心酸，泪水也止不住流下来。

我不敢想象，10年后的父亲会苍老成什么样，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在田间自由劳动，谈笑风生地说他的果园吗？今年已过半，家里大门上的春联仍然鲜红如初，那是父亲手写的：河山无恙启新程，家圆梦圆奔小康；制度优越夕阳美，政策暖心老有乐。此时，我明白了，这是父亲真实情感的流露。我在心里默默期盼，父亲老有所为，老有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