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土炉子

一场寒流袭来，万物凋零，天气陡然变冷。前几天回村，与大家的闲谈之中，又把话题扯到了当年的土炉子上面。

我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人，亲身体验了农村取暖条件的升级换代。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们村离河津煤窑不远，煤窑或是焦炭厂都有大量的煤渣低价出售。于是就有人在入冬前夕拉来了煤渣在村里卖。刚开始那些年，还没有烧蜂窝煤的先例，乡亲们买回煤渣之后，与黄土搅拌好，抹成了煤泥片，煤片晒干摞起来，待冬天使用。我那时刚十几岁，经常拉着小平车到村口的土场拉回黄土，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地抹煤泥片，确保爷爷奶奶和我越冬取暖。入冬后，人们在卧室里用砖块盘个与土炕连接的土炉子。烧土炉子排烟利用的是土炕角的土烟囱。那时候的农村，还是低矮窄小的土墙土房，空间很小，一个屋子烧一个土炉子，门上再吊一个棉门帘，感觉特别温暖。屋子里既有了烟火味，又取了暖。土炉子一举两得，不但可以取暖，而且还可以做饭。严冬时节，外面寒风料峭，冰雪满地，里面一家人盘坐在炕头上吃着热腾腾的饭菜，或是盖上被子，挤在一起看着黑白电视，感到无比的享受。

时光荏苒，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期，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升，农村人烧上了蜂窝煤，烧煤的炉子也换成了专用的铁炉子。入冬前夕街上门店最好的生意就是卖炉子。家家户户都需要铁炉子，有的家几代人几个房间就得买几个铁炉子呢！刚开始烧蜂窝煤，煤球还是自制的。我们巷有个人让电焊铺制作了一个手摇打煤器，今天这家借，明天那家用，全巷十几家就轮流着使用这个打煤器。蜂窝煤与煤泥片相比较的好处是，烧蜂窝煤不用捅炉子，灰尘较少，相对干净。兴起蜂窝煤后，蜂窝煤加工厂应运而生。市场往往就是这样的，有需求就有供应。很快，农村的周边就有了三三两两的蜂窝煤厂，人们再不用辛辛苦苦，汗流浃背的打蜂窝煤了。腰包逐渐鼓起来的农家人，每年农历九月底就备好了一车车、一摞摞的蜂窝煤。那个阶段，蜂窝煤几乎控制着农村的取暖市场。但是，不论是煤泥片还是蜂窝煤，都有一个大问题，就是不安全。那时候，冬天煤气中毒的情况时有发生，这让人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使用蜂窝煤。

蜂窝煤、铁炉子风行了十多年后，随着农村住房条件的改善，矮小的土墙土房换成了宽敞的平房或是二层小楼，蜂窝煤的供暖热量赶不上需求了。再加之蜂窝煤烧后的残渣影响村容村貌，基于这些原因，在一些人的带动下，土锅炉开始进入农家，烧蜂窝煤变成了烧煤炭。我们村在几年之内大多数人都安装上了土锅炉，我们家也花了6000元安装了土锅炉和十几组暖气片。但是，土锅炉虽然解决了供暖问题，房间里也干净卫生起来，可是烟排放量较大。

时代在进步，土锅炉取暖没几年，煤改电实施，接着空气能、热风机等电气化取暖设备纷纷进入了农家，农村的取暖更加高效清洁了。

如今农村的冬天，蓝天白云、空气清新；农户的家里，窗明几净，整洁卫生，人们茶余饭后在暖融融的房子里，尽情地享受着新时代的幸福生活。那些当年的土炉子、铁炉子、土锅炉已成为渐行渐远的记忆。

□林智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