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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旱烟的姥爷

来源:运城晚报时间:2025-04-18

周俊芳

突然很想姥爷,一位爱抽旱烟的老人。

姥爷是种地的能手,他会种瓜果。过年过节时,他炸的麻花油食能堆半个屋子。这些食物除了供一家人吃,姥爷还会挨家去给亲戚们送。等我的姨姨们结婚了,姥爷会烤了“蹦蹦”、蒸了馍馍,赶上毛驴车给女儿们送去。等他上了50岁,开始时兴骑自行车,为了学骑自行车,他不知摔了多少跤,就是为了方便逢年过节去给女儿们送东西。

旱烟锅子是姥爷的必备,走哪带哪,不离半步。烟袋很寻常,挂着半旧的袋子。母亲想给他换个新的,姥爷不肯:“能用就行,费那些闲工夫。”他的烟管磨得黑亮,烟头上黄铜的锅子渍了老油,姥爷爱用块细布子去擦,不疾不徐地,用手轻轻搓。一群人唠嗑,姥爷极少插话,偶尔蹦出一句,说完继续擦,仿佛那是个消磨时光的物件。等烟嘴现出黄亮的颜色,他站起来拍拍裤脚的土:“回吧,说那些个闲话。”头也不回地径自走了。姥爷不是闲话的中心,但他的话足够让讲闲话的人失去兴致,大家便随他各自散去。

姥爷不太讲究穿戴,但也不邋遢。他长着稀疏的胡须、花白的头发,眼睛很有神,走起路来“嗵嗵嗵”很有劲。姥爷下地回来,总会用掸子在身上拍打一番,那是把布条子辫成“麻花辫”、几十条“麻花辫”捆在一起做成的掸子,一尺多长,抡起来很有劲儿,一不留神就会抽疼裸露的皮肤。姥爷在院心像耍杂技一般,上下前后抡掸子,末了便会向我们招手:“弄得跟个泥猴,过来掸掸!”我就等着姥爷发话,他总是言简意赅,绝不愿多讲一个字。姥爷给我掸土很舒服,不会疼。掸三五下,听他说:“好了,吃饭去!”我便雀跃着奔向厨房。

姥姥是小脚,走路很小心,见我像风一样冲进来,她赶紧叫着:“去门口等,别烫着!”没一会儿,几个烤熟的红薯、几个烤焦的青核桃便端了出来。这是姥爷下地回来时带的,姥姥第一时间把它们放进炉灰里烤,等吃完饭,我的美食时刻便开始了。对青核桃的记忆最深,烤后要用鞋底搓几下,将青涩的皮搓掉,再拿到房檐下的青石上砸开,剥出白白的果肉时,还冒着热气呢,那叫一个香甜。姥爷便蹲在檐下抽着旱烟,看着我美美地吃。

其实,在外人眼中,姥爷可不是个和蔼的人。年轻时,他爱发脾气,和姥姥冲突不断。等大舅出生时,姥爷还不及弱冠,孩子心性,非要让大舅叫他“叔叔”。

我能记起来的,是姥爷对姥姥很好。天刚蒙蒙亮,一睁开眼,他就在炉子上烧开水,冲一颗鸡蛋,泡几片切开的馍片。那时候,晋南农村通常吃两顿饭,早饭要到10点左右,下地回来才吃。姥爷一天不落,早早给自己做一碗,给姥姥做一碗。姥姥吃完才下炕去忙活,姥爷则下地干活。

姥姥在院子里忙,她的脚发出“咚咚”的声响,扫院子的声音、开鸡窝的声音、织布的“吱呀”声,都仿佛在唤醒满院的植物和睡眼惺忪的太阳。从春天开始,院子里就满是花果的芬芳:枣花的甜腻、苹果的清香、石榴的浓香……借着第一缕阳光,伸着懒腰,在炕上就可以推开低矮的木格子窗,而窗外触手可及的就是两棵石榴树。两棵石榴的花一样艳丽,但却不是一个品种,一棵结甜石榴,一棵结酸石榴。这是嫁接的成果,当时会这门技艺的人还是凤毛麟角,而姥爷就是这样的能人。院子里的梨树也是这样,一棵树的两个枝丫上,经过姥爷嫁接,竟能长出两种不同口味的梨。

姥爷会双手打算盘、懂果树嫁接、会侍弄庄稼,他从不显山露水,不谈论他人的是非,也不爱管闲事……在我心中,姥爷是完美一般的存在。可惜,我还未长大,姥爷已离开了我们。

生命就是这样,充满遗憾。我爱的姥爷就这样如老物件一般,渐渐消逝,淡去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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