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运城晚报发布者:时间:2024-06-25
□董晋兴
一诺千金
父亲临终前哥哥不在家,只有嫂子和我在身边,当时我小不懂事,还在院里玩,是大姑让嫂子把我叫回窑洞里,父亲不放心我,把照顾我的任务交给了嫂子。当时嫂子向父亲承诺: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让我弟弟饿着。
这番话是长大后嫂子告诉我的,她还说她的名字——薛扶弟就是照顾弟弟的意思。她说到做到,记得我上学回家,和哥哥吃饭时,嫂子总是把白面馒头放在我面前,给哥哥吃玉米面的。我总是先拿玉米面的吃,嫂子发现后就找个理由调过来。我记得清清楚楚,她把我吃的玉米面馒头拿到手里,假装撕下几块皮,然后快速把它递给哥哥。哥哥拿起就吃,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一点不高兴。
嫂子没上过什么学,可她为了自己的承诺奋斗了一辈子,即便是受再大的委屈,也没有改变自己为承诺而做的努力。
在粮食不够吃的年代,为了让弟弟吃饱,一个饼子,她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给吃。我当时是含着泪抱着侄子走到当街,悄悄把带来的饼子给侄子吃了。当时,侄子只有两岁,饼子也不大,他因为饥饿,把一个饼子都吃了。嫂子到临终前都不知道我把饼子给了她亲爱的孩子吃了。她对我好,我对她的孩子好心甘情愿。嫂子为了她的承诺,晚年又把名字改为薛福弟,意思是把福气给弟弟。
嫂子为了自己的承诺奋斗了一生,这叫言而有信,一诺千金。我们全家人都要向她学习,凡是答应的事,就一定要想办法去完成。
安葬父亲
2017年的12月28日参加完嫂子的葬礼,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父亲葬礼时的场面。那时哥哥不在家,家中只有嫂子和我两个人。当父亲的灵柩抬出家门时,嫂子一手拉着我的小手,另一只手扶着顶在头上的灰盆,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背后还用一根绳子拉着父亲的灵车。后来听嫂子说,摔灰盆的时候,在场的村民好多都哭了。那时我还小,可这一幕到现在仍然记得清清楚楚。本想等哥哥回来再安葬父亲,可父亲去世正值夏天,交通和通信不发达,没办法,哥哥回不来,嫂子只能自己想尽办法把父亲安葬了。
每当我想起嫂子安葬父亲的场面,我就觉得我的嫂子太不容易了,她当时也才二十一二。
在我的印象里嫂子是一个坚强的人。她身材高大、走路很快,我希望我们的家人都能以她为榜样,自强不息,永远奋斗。嫂子去世时我没有眼泪,但写这篇文章时不知为什么,我的眼泪一直在流。我想念父亲,也想念安葬父亲的嫂子。
我的生日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每年我过生日,嫂子都会单独给我煮一个鸡蛋,那个年代不是每天都能吃上鸡蛋的。我在吉林上学的时候,每到我的生日月,哥哥总要给我多寄10块钱,让我过生日到外边吃顿好饭。
在吉林上学期间,哥哥每月都要给我寄10块钱的生活费,学校也会给每个学生每月13块钱的助学金,这样我每月就有23块钱的生活费。当时,我们班家里给寄钱的同学只有5个,我就是其中的一个。赶上过生日的那个月,我的生活费就是33块钱了。
当时我哥哥的月收入是53.5元,家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五口人,哥哥、嫂子和三个孩子。哥哥在学校的生活费加上抽烟钱13块钱不够用,嫂子和三个孩子在家只有不到30块钱,而我一个人每月就有23块钱的生活费,当时有的上班人员一个月可能也没这么多。
嫂子临终前三个月仍清楚记得我的生日,她告诉孩子们,怕等不到你叔的生日了。她离开我们那天离我的生日还有一个月零12天。她那时已是90岁高龄而且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可她记得我的生日。亲妈也不过如此,这就是我的嫂子,和娘一样的嫂子。
曾想学戏
记得我小时候,在母亲和父亲都走了之后,我睡觉的时候,有时睡梦中哭着哭着就哭醒了。我想我已经不小了,不能再让哥哥嫂子养我,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养自己。
小学五年级时,我认识了一个戏班子老大爷,他说跟他学戏,管吃管住不要钱,我就动了学戏的念头。当跟哥说了我的想法后,哥特别生气,说我没出息,要我好好学习别瞎想。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山西冶金技师学院,那时我已经在家干了差不多一年的农活,可以挣工分了,再加上听说冶金是炼金子的,特别热,我就找哥哥说不想上学,想在家干农活、挣工分。哥哥听了我的想法后,哭着把父亲临终前嘱咐的内容告诉了我,说父亲希望我能好好学习。哥哥还去打听了冶金不是炼金子,是钢铁工业。这样我才走上了学习的道路,后来又从太原学到了吉林,如果不是哥哥的远见卓识,我可能一辈子都只是个农民。我也没有能力回报哥哥嫂子对我的养育之恩。有时我想,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幸运的,哥哥嫂子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贵人。
上小学的那会家里没有钟表,学校也没有钟表,谁都不知道几点。天亮就上学,天黑就放学回家。我很少有迟到的时候。有一天我起晚了,怕老师说我,就不想去上学。嫂子就拉着我,一直把我送到学校门口,看着我进了学校她才回家。
学洗衣服
初中一年级放假,我就跑到哥哥教书的学校找哥哥,在那里住了两天。哥哥对我说,你已经上中学啦,该学着洗衣服了。他把我的衣服脱下来,手把手教我怎么洗。从那以后,我就自己洗衣服了,在这之前都是嫂子帮我洗,我一点都不会。现在有了洗衣机,但小件的衣服我还是习惯自己洗。
上学的时候,其他孩子家里都没有小人书,我家里却有很多,哥哥给我买了很多小人书。哥嫂对我的好,我会记一辈子。我愿意把这样的深情传给我的晚辈,让他们都善待亲人,以高尚的道德学有所成,回报家乡,回报社会。
感恩之路
1962年,我从冶金学校毕业了。9月12日,我到北京钢厂报到后,当晚就乘坐火车回万荣老家了。5月毕业时,我给哥写过一封信,告诉他,我工作分配后会先回家。嫂嫂知道后特别高兴,门一响就出去看是不是弟弟回来了。
9月13日,嫂嫂终于等到了我。我到家没几天哥哥也回来了,那几天是我见过哥嫂最高兴的日子,我也非常开心。
9月30日,我坐火车到了北京,节后我就正式上班了。因为我是实习生,所以刚开始只有39元工资。一发工资,我就给哥哥寄去20元,以后每月都寄。
1966年我认识了妻子,哥哥嫂嫂知道后很满意,1967年底我俩就领了结婚证。妻子问我要结婚了有钱吗?我实话说没有。记得我还掏了掏兜,只有十几块钱。当时妻子拿出100块钱给了我,说回老家要花钱。因为我事先跟妻子说过,我哥嫂养我不容易,我的钱得给他们,她认为我做得对。
这100块钱,我回家时给了嫂嫂50块钱,回北京后去妻子家给了婆婆50块钱。婚后哥哥说什么也不让我往家寄钱,说我要是再寄,他就寄回给我,无奈我只好改为每年寄一次。
给嫂嫂治病
由于长年劳累,嫂嫂的胃经常疼,我找大夫给她开了点止疼的药,吃了一段时间后效果不明显。后来我就找熟悉的中医大夫,拿着大夫开的药方到药店配好丸药,嫂嫂吃了后就好多了。
大夫没有要我的钱,为了感谢他,在他家里盖房时,我前前后后给了他500多块钱。当时正好哥哥也要翻修小西屋的两间房,需要400块钱,因为刚把钱给了大夫,囊中羞涩,我最后只给了哥哥200块钱。哥哥临终都不知道我那次为什么没满足他的要求。
后来赶上国家改革开放,我做工程挣了点钱,买了一部车,还剩了几万元。回家时我带了两万,给嫂嫂的一万,嫂嫂舍不得花,把钱放在鞋里,又压在了家中的水缸下面。剩下来的一万元除了给几个孩子分之外,都用在过年的花销上了。那年,家里的年夜饭非常丰盛,全家人都特别开心。
给哥嫂买房
大概在1988年,我干工程用了四年时间就买了一套房。那个时候干活的人少,钱好挣。第二年,我就想给哥哥嫂嫂也买套房,当时哥哥不同意,没办法,我只好跟他说,退休以后我想回运城和哥哥住一起,天天听哥哥讲故事,这样哥哥才同意买房。买了房之后,哥哥特别高兴,哥哥嫂嫂晚年能住上城里的房也算我对他们有个交代。
我这一生对哥哥嫂嫂好,也是因我找到了一个贤内助,无论何时,她都全力支持我报答哥嫂。
1992年我获得喜来登亚太区最佳工程总监奖,照片登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上,哥哥把那张报纸挂在墙上,来人就说我弟弟如何如何。他是打心眼里为我高兴。
还有一件事哥哥特别高兴,侄儿考上中专,侄女上班了,我回家时给他俩每人买了一块手表。当时买表是需要票的,我是托朋友从厂里直接买的。那一次哥哥也是特别高兴,我记得那两块表放在桌上展览了好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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