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郊：一生“看透”长安花

程醉

千百年来，一首《游子吟》在催人泪下、感人至深的同时，也让我们深深地记住了唐朝诗人孟郊。在这首千古绝唱的题下，还有孟郊的自注：“迎母溧上作。”由此可知，这首诗是他在任溧阳县尉时所作。

孟郊是今天浙江省湖州市人，一生命运多舛，直到贞元七年41岁时才举乡贡进士。所谓乡贡进士，是指唐朝时地方州县官学以外的读书人，经乡试、府试两级的选拔，可以被举荐参加进士科考试，其中未能考上的就称为“乡贡进士”。

直到5年之后，46岁的孟郊第三次参加考试才得以进士及第。难以掩饰内心狂喜的孟郊写下了《登科后》，其中“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两句颇为知名，流传甚广。但让人意外的是，考中进士的孟郊竟然直接回家去了。

多年以后，孟郊的好友韩愈在给他写的墓志铭中说：“年几五十，始以尊夫人之命来集京师，从进士试。”后人也因此才得知，孟郊去参加进士科考试完全是因为“奉母命”。大致可能就是因为完成了母亲的夙愿，他才如此高兴吧。

到了公元801年，已经五十出头的他才再次“奉母命”到洛阳应铨选，并被选为溧阳县尉。唐代的县尉其实只不过是县里的第四把手，主要负责具体事务的执行和办理。韩愈在《送孟东野序》的最后说：“东野之役于江南也，有若不释然者，故吾道其于天者以解之。”东野是孟郊的字，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是孟郊要到江南去任县尉，心里似乎有解不开的疙瘩，于是韩愈讲了一些命由天定的话来开导他。

由于不能胜任其职，孟郊的上级便另外请了一个人来代理孟郊的县尉事务。但孟郊的工资也要分一半给别人，只领一半薪俸的他此时是“穷困至极”。不过，他仍然把母亲裴氏接到溧阳来一起住，以尽孝道。也正是在此期间，孟郊写下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游子吟》。

但显然穷困孟郊的“寸草心”，根本无法报答母亲的“三春晖”。于是，在当了3年县尉之后，孟郊辞职了。孟简在《送孟东野奉母归里序》中说：“东野学道守素，既以母命而尉，宜以母命而归。”意思是孟郊辞去县尉的职务，也是听从了母亲的话。

此时，我们再回过头细品孟郊的《登科后》，可能就有点悲凉的感觉了。其实，他在及第参加进士大宴曲江会时，还写道：“幽蘅发空曲，芳杜绵所思。”我们似乎也能从中窥视一二。

有意思的是，后世评论家对孟郊的“一日看尽长安花”颇多非议。比如说，元朝辛文房说他：“气度窘促，卒沦为薄宦，诗谶信有之矣。”意思是讥讽孟郊不大气，中个科举就高兴得失态，后来在仕途上没出息，在这首诗里已经注定了。而清朝何文焕在《历代诗话》中说：“进取得失，盖一常事，而东野器宇不宏，至于如此，何其鄙邪。”

倒是韩愈在《贞曜先生墓志铭》（贞曜先生指孟郊）中大赞其为人品德、诗歌造诣以及侍母尽孝的行为。韩愈在墓志铭的最后说：“维执不猗，维出不訾，维卒不施，以昌其诗。”大意就是孟郊的才华、品德生前无处施展，也就只有表现在他的诗歌成就中了。 （《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