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酸菜

一进入冬天，在朋友圈总能见到窝酸菜、聊酸菜、吃酸菜的美图和话题。这道千年酸菜，不同年龄段的人，勾起的回味，大相径庭。

酸菜好吃吗？不能说难吃。但在生活拮据、吃喝匮乏的年代，人们一冬天基本就靠酸菜过活，吃三顿两顿还行，顿顿黑馍就酸菜，不吐酸水才怪。那年代过来的好多人，对酸菜真不是现在一些人说的百吃不厌、常吃常香。

其实翻阅履历，酸菜可谓是屡建功勋。酸菜古称菹（zū），《诗经》《周礼》《齐民要术》均有详细记载。贫穷年代，一到冬天，哪家不窝一小瓮酸菜过活。相对于啃树皮、吃观音土，能吃上酸菜，已是奢侈幸福的日子了。

酸菜用热油翻炒，配上烧肉、粉条、豆腐，才算一道好菜。可是，一年到头，生产队分给每家的油，也就两三斤。年年到了炒酸菜时节，有些家户的油罐早就干干净净，只能靠丰富的想象力，把酸菜和脑海里的豆腐、红烧肉炒一炒，梦想一番那肥肉炖酸菜的美味。

然而，再难，难不倒穷人，再苦，苦不过穷人。穷人有穷人的活法，酸菜有酸菜的吃法。没有油，炒不成酸菜，就把它剁碎放盆里，撒一把盐，炒疙瘩面酱；或倒点酱油，有葱姜蒜就切点，没有也能凑合，最后把酸菜放锅里蒸熟。

早先，一到冬天，每进一家，总能见乌黑锃亮的酸菜砂锅，冒着热气独立炕桌上。一家人围着缺肉少味的酸菜砂锅，不是黑馍就酸菜，就是红薯就酸菜；不是面条配酸菜，就是米汤就酸菜。贵客临门，也是一碗酸菜，满屋都是浓浓的酸菜味。

酸菜还能晒干吃。过完年，天气一天天暖和，瓮里剩下的酸菜，再窝就容易发臭，庄稼户过日子精打细算，舍不得扔，就把酸菜捞出晒干。到了割麦时，把晒干的酸菜拿出来，用温水一泡，据说挺好吃，不过我没尝过。

酸菜没有黄瓜的清爽，也没有菠菜的鲜嫩，更没有鱼肉的肥美。但凭着耐放、耐寒、耐酸、耐煮的精神，过去在大冬天，人们基本就靠它硬扛到春暖花开。酸菜心系人们，有肉则包容，无肉也独闯。

早先，过年贴对子时，好多家户怀着对酸菜的感念，对着酸菜瓮，恭恭敬敬地贴一绺红纸，上写“香飘千家；恩泽万户”。记得曾在北京遇一老乡，饭桌上他反复念叨老家的酸菜，说一到冬天，最想吃的就是家乡的酸菜。

时过境迁，现在常年四季不缺时令鲜菜，倒让酸菜也有了华丽转身。当年的一瓮苦菜，如今成了香饽饽。鱼没想到，肘子没想到，火锅没想到，就连包子饺子也没想到，在它们的名字前面，一旦加上酸菜俩字，一旦与酸菜为伍，顿时就变成了一道道火爆的“联谊”佳肴。眼下的酸菜，大可扬眉吐气。

酸菜不倒，人生不老。再吃酸菜，别是一番滋味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