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世明言》中不离不弃的夫妻情

□刘心武

人生一世，应享受三情：亲情、友情、爱情。一对男女，一见钟情，结为夫妻，心灵共振，则爱情友情融合，不离不弃，携手终老，则又成浓浓的亲情，这是最完美的人生。

“三言”中，写亲情、友情、爱情的篇章都不少。《喻世明言》中第二十卷《陈从善梅岭失浑家》，写的是夫妻之情。

故事情节简单：宋朝有个叫陈从善的，考中进士，被授南雄巡检之职，本来科举高中，是桩大喜事，但既然“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帝王家买下你的文武才能，就可以随意驱使你去为他尽责。那陈从善得到的官职，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地域偏远，需从北至南，越过梅岭，方可抵达。陈从善科举高中封官之前，娶得一个浑家，乃东京金梁桥下张待诏之女，小名如春，二人极其恩爱，但陈从善所获官位，在遥远的南方，于是面临人生的选择：是暂且两地分居，还是夫妻同行？陈从善跟妻子商量：“我闻广东一路，千层峻岭，万叠高山，路途难行，盗贼烟瘴极多，这可怎么办呢？”如春表示：“奴嫁得官人，只得同受甘苦，愿一同前往。”他们动身前，陈从善遇到一位紫阳真君，那道士派一徒弟罗童随往。路上罗童装疯作痴，懒惰懈怠，夫妻只得让其离去返回。谁知过梅岭时，如春竟被申阳洞中的妖怪摄走，陈从善只得和仆人王吉过岭赴任，虽然在任上立下功劳，但痛失爱妻，一直悲苦。

故事里往下讲，那如春被妖怪摄去后，妖怪逼迫她就范，她宁死不从，妖怪就让之前摄来的女子，将她长发剪至齐眉，赤了双脚，把一副水桶给她，罚她在山中挑水，如春也曾想投山涧自尽，但不舍丈夫，还期盼有一日能重逢团聚。

陈从善三年官满，新官接替，他就和王吉越梅岭归北。途中，陈从善望见远远松林间有一座寺庙，便过去，那是红莲寺，主持是旃大惠禅师。主持接待了他，告诉陈从善，他的妻子被妖怪抓走，正在山中受苦。陈从善就留在寺中。一日，那妖怪来听禅师说法。陈从善忍不住冲出屏风，挥剑便砍。妖怪一指，其剑反砍陈从善自身。妖怪看在禅师面上，没有加害陈从善。陈从善在禅师的指点下，进山寻觅妻子，两人竟然相遇，抱头大哭。

他的妻子如春如何逃脱那妖怪的迫害呢？底下的写法是冯梦龙惯用的，就是“人不够，神来凑”。

那紫阳真人，带领弟子罗童，派出两个红巾天将，捉拿了申阳洞中所有的妖怪，解救了所有被妖怪摄去的良家妇女，当然也就让陈从善和如春得以团圆，后来夫妻回到故乡，尽老百年而终。

这个故事里的陈从善，在夫妻分离的情况下，即便自身地位高、经济条件好，却没有另娶妻室，始终怀念爱妻如春，道德水准很高，感情真挚坚实，令人赞叹；如春在被妖怪摄去后，坚贞不屈，宁愿短发赤脚在山中挑三年水，也不失对未来夫妻终将团圆的信念，更可歌可泣。

 （《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