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 雨

牛文娜

它来了……它来了……临近傍晚，只觉得天气闷热，正站在店门口朝天张望，树叶无精打采地挂在枝头，心中只嘟噜这老天吝啬得连一丝丝风也不送点，仰头望着远处飘忽的一块乌云，只觉脸上落下一点冰凉，起初还以为是槐树上的小虫虫撒尿呢，没往心上放。

一阵凉风飘忽而来，地上的落叶随风起舞，举目抬头，不知何时乌云已盖了顶，天色说暗就暗下来了。正说着说着，强风尽刮，群叶乱舞，紧接着来不及反应，豆大的雨点就倾泻而下，砸得人脸生疼。看来老天是憋足了劲的，霎时雨就铺天盖地了。

雨点落地冒泡，三五分钟流成河。一道闪电划过眼前，时不时还夹杂着远处传来的阵阵响雷声。看来农忙时节，雷公电母也不消闲，也想来人间凑个热闹，一时间风雨交加、吼雷火闪，想给人们一个“下马威”。不管是老农民还是在城里打拼的路人，早就掌握了天时节气，早早安排好了手中的活计，此时都聚在屋檐下、店铺里，闲聊着、观望着、笑谈着，静看老天一人表演着风雨雷电大戏……

小时候，每年到这时候，平房顶、院子里都晒的是刚碾收回来的小麦，大中午一家老少，人人皆兵，顶着草帽，赤着脚，画着圈“犁麦”，只为让颗颗小麦都能晒上太阳，早日入粮仓。

烈日炎炎当空照，烫得人脚底板疼。姐弟几个在爸妈的安排下，轮流上阵翻腾小麦。饱满的麦粒在骄阳的炙烤下，就好似架在火炉上炒热的石子一样，火烧火燎的。我们小孩子经常是潦里潦草地快速胡乱“画”完，应付差事，就躲在凉房大厦里玩扑克牌。爸妈也心知肚明，凑空自己又在烈日下重新打理一遍。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靠天靠地吃饭的村民们爱惜粮食胜过爱自己，只希望粒粒归仓，不枉一年的辛苦劳作，他们还指望着这些带着希望的小麦为家里老少改善生活呢。

原想着照这样下去，粮食两天就可入仓。谁知，老天变脸比翻书还快，常常会趁家里没人或大人不在家时突然“造访”，叫人慌手忙脚地和老天赛跑抢时间抢收小麦，手慢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水把小麦冲向洋沟。

大多时候，农忙季节，大人们都不会出远门的，一年都头就指望着这些粮食来支应门户，哪能眼看着一年的辛苦付之“水”流。出门看天，胸有成竹，不等大雨驾到，左邻右舍、自家亲戚、男女老少都会齐心协力互相帮忙，尽最大努力用最快速度将摊晒的粮食归拢好。待大雨泼洒下来的时候，人们一排排、一堆堆站在屋檐下闲谝着，谈论着雨，谈论着今年小麦收成行情。

雨越来越大。此时说是看下雨竟不如说是在听雨，此时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雨打树叶的声音，听雨急切扑向大地的声音，听雨砸落在停在路边的汽车顶的声音。

空气清新，凉意袭人，正是农忙时节偷闲的好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