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加入收藏
登录|注册
您的位置:首页 > 文化>

守望的力量

来源:运城日报发布者:薛勇勤时间:2021-01-21

薛吉生在平原村书写墙报(资料图)

元代文学家陶宗仪在《辍耕录》中说:“一事精致,便能动人,亦其专心致志而然。”人处于世,追求的东西实在太多,想要金钱,想要名誉,想要亲情,想要爱情,想要灵魂得到滋养,想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下去……乱花迷眼,取舍殊为不易。若一个人抛掷功名利禄,远离灯红酒绿,心无旁骛地做一件事,甚至因此而穷尽毕生,这样的人生该是何其艰难。

但就是有人不畏这艰难。

这个人就是薛吉生,万荣县平原村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干部。他的一生,都在探究薛瑄文化的道路上跋涉着。即便衣带渐宽,即便老眼昏花,即便皓首穷经,即便他自认为至今也根本无法破解薛瑄博大精深的文化精髓,然而,也依然不离不弃地坚守着。用薛瑄诗词中的一句话来印证,“七十六年无一事,此心唯觉性天通。”

薛瑄者,万荣县平原村人也。明代著名理学家、廉吏,曾任大理寺卿,入预内阁,殁后谥“文清”。他在儒学上和王阳明齐名,创立了河东学派,有“南王北薛”之誉,为明代从祀孔庙第一人。至今在平原村还有薛瑄故居、家庙、陵墓等遗存。

20多年前,我供职于乡机关,整天因公文案牍而劳形,未谙万荣文化之门径,不知薛瑄文化之精深。县上有薛氏文化爱好者成立学会,承众人之邀,我做南郭之状而混迹其中。我家久居荣河,家谱早轶,只是大伯父临终前告我说:“切记勿忘,咱是薛夫子的薛,不是薛仁贵的薛。”便此一句,让我已是穷尽聚卷帙。然几千年的血脉相承,几千年的薪火相传,几千年的颠沛流离,你真要穷其脉络,还真非易事,难有成果。适逢学会组织去平原薛瑄故里采风,我便心向往之。宝地一谒,顿觉懵然如惊。毕竟在这穷乡僻壤之中,蓦然有这一片文化的沃土,而且保存得如此完好,着实匪夷所思。

彼时,平原村尚未开发,苍凉是唯一的感觉。小小的家庙、故居,夹杂在逼仄的巷子里,杂草丛生的陵园,空旷幽深。村民们知我来意,便一齐举荐说,你要了解薛瑄,只需找薛吉生,足矣!

薛吉生,我是早闻其名了。早些年我在黄河岸畔的裴庄乡政府谋生,下乡期间在好几户村民屋里,都看到了其墨宝。其书笔走龙蛇、效颜柳,我问众人何人所作也?皆答曰县供销联社办公室主任薛吉生者,里望乡平原村人士。当其时,我虽略通笔墨,但实在是卑微得若空中沙粒,纵在心中有谋面之请,终觉冒昧不敢造次,遂念之于心也。今日初见,可以说是了了我数载心愿,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先生与学会大多数人都很熟悉,一呼便来。但见其一袭缁衣,两口布鞋,头发花白,面色黝黑,公门中人和乡绅耆老二者之形兼而有之。我紧握其手,言说大慰我心。先生如孩童一般,黑脸瞬间潮红,谦辞曰:不敢当不敢当,你才是我久仰之人。今日没有家谱,没法排辈,官打现在,以后就以兄弟相称了。先生牵着我的手,沿着村中小巷款款而行,讲自己,讲薛瑄,讲自己寥寥数语,讲薛瑄浩浩如风。他说从单位退休后,没有住县城,而选择回到老家,为的就是此间安静,退下来后再无旁事相扰,静下心来对老祖先薛瑄做一点力所能及的研究工作。他是薛瑄的十九世孙,“根正苗红”的薛瑄后裔,不像我,无法知晓从哪里来。故而做这件事,我觉得非他再何人?说到薛氏文化研究会,他感恩不尽:薛瑄的名望很大,但研究和挖掘都太不够,宝珠埋在土里!他一再感叹,并带着我东奔西走,细细地给我讲述薛瑄的传闻往事。他以六十多岁的年纪,居然一字不差地背出了很多薛瑄的诗文和部分典章古籍中关于薛瑄的论述,还有刻在石头上的碑文。

几乎用去一个下午的时间,先生像打了鸡血似的,激情澎湃。我们和他分手的时候,夕阳正照在他的身上,在背后映下一个无比高大的身影,整个平原村都掩映在了这个影子里……

此后,我就多次去了平原,也就多次拜访了薛吉生先生。自然地,我变成了薛瑄文化的忠实信徒和传播者。

先生年龄渐长,却未见苍老,可见文化的滋润有时候超过了药物。先生的家,满是书香墨海,在一堆堆的农家院落间卓尔不群。七十余岁的他依然勤苦不辍,临池洗砚,奋力笔耕。他告我说,每天的生活雷打不动,散步、临帖、读书、写文章,一个都不能少。充盈的日子,让先生腹有诗书气自华。先生能舍弃过去,回归本源,此间园地何尝不是先生的桃花源?我很是惭愧,从精力、年龄来看都比先生强了许多,却徘徊在功名利禄中不能自拔,高与下何须道哉。

戊戌年春,我奉命去平原打造薛瑄廉政文化基地月余,与先生有了更多接触。这一时段,为了完成使命,我开始恶补薛瑄文化,先生就成了我不交学费、随叫随到的老师。一个月来,他有问必答,无问自说,几乎想将自己知道的倾囊讲给我听。

薛瑄故里的遗存,我最感兴趣的是薛瑄故居。这个院子仅仅二分地,一座狭窄的门楼,三间低矮的厢房,便是全部。我惊诧于此,不止一次——一个曾经入预内阁的三品官员,清贫如斯!他给我讲《车窗记》的故事,讲《捕虎答》的文章,讲薛瑄后人中了多少进士。我其实都听了好多遍,但先生依然在讲。他说,“薛瑄思想迫切需要传扬出去,在这个时代,薛瑄思想有着重大的现实意义。现在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讲廉政建设,薛瑄的家风和家教,正是我们这个时代需要传承的。因为薛瑄的清廉家风,薛瑄后人没有一个贪官,薛氏家族才成为了海内望族”。

人的内心多多少少是有点“强迫症”的,看它如何表露。先生的强迫症,就在薛瑄。他对薛瑄文化的热爱,发自内心,不用扬鞭自奋蹄。多少年来,他像一个向山头冲锋的孤胆英雄,没人发令,无处借力,唯一就是自己,孤独地一根筋般朝着自己心中确定的方向踟蹰前行。他把自己的研究心得,写成文章,在各级报刊上发表。他分文不取,义务给前来参观的各地游客、学者讲述,以一己之力弘扬薛瑄文化。屈指数来,我与先生交往也有十多年了,但真正的相聚都是在平原。我经常说有什么困难,让他到单位来找我。他也从没有来过,只有我来寻他时,他兴冲冲地过来,拿过来几页刚搜寻到的片纸,向我诉说几句苦乐。高兴的,我分享;纠结的,我多半爱莫能助。

千秋不负文清公。对先生来讲,虽然岁月磨砺,如同薛瑄故居门额上的碑刻。金石早已不被时光腐蚀,历史的过往仅剩下唇齿间、笔墨里那点回忆,但冥冥之中,先生如负重托,信诺不改。

薛吉生先生的高光点,不仅仅是薛瑄文化的研究,他的书法、他的诗词、他的文章,皆可圈可点。

平原村的墙头诗,远近闻名。墙头诗顾名思义,就是在墙头上写的诗,现在已经成为平原一景。薛吉生先生正是平原墙头诗的重要角色。

平原墙头诗发端于20世纪70年代。人们在巷道墙上用水泥制作成小黑板,由村里的文化人用毛笔将编成的诗歌题于黑板上,这便是墙头诗。墙头诗内容包罗万象,上接天线、下接地气,如春风化雨般将党的方针政策、法律法规、勤廉美德等等,润物无声地浸润于群众生活。

以薛吉生先生为代表擅作墙头诗的老文化人,也同样是万荣乡村文化阵地的坚守者。他们不计报酬,乐于奉献。从这个意义上讲,薛吉生先生应当不孤独,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退休的后半生,薛吉生先生坚守自己的信仰,执着地做着薛瑄文化研究这么一件事,让我真正感受到了坚守的力量。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要努力展示中华文化独特魅力。”中华传统文化要留住根,传得远,正需要千千万万个像薛吉生先生这样的坚守。我想,只有落在薛瑄故居屋顶的那泓明月,如同一面磨洗干净的铜镜,永恒地返照在平原村的巷子里,让薛吉生先生前行的道路更加坚定,更加宽阔,更加光明……


网站声明

运城日报、运城晚报所有自采新闻(含图片)独家授权运城新闻网发布,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或镜像;授权转载务必注明来源,例:“运城新闻网-运城日报 ”。

凡本网未注明“发布者:运城新闻网”的作品,均转载自其它媒体,转载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