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戏剧人的命与魂——王芳《天地间一场大戏》读后

▲《天地间一场大戏》书影

张建群

许是受电影《英雄儿女》中的主人公王芳影响，身边叫王芳的朋友不少，还多是美女。印象中，《映像》杂志副主编、作家王芳就是这样秀外慧中的一位。那次开会，认识了王芳，然后开始读她的书。读完想写点感受，又有些忐忑。因为王芳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对文字的感觉，对人对事的看法都有她自己独特的视角。可能做编辑的人，都有这样的秉性。我读她的《天地间一场大戏》，用了一整天时间，轻松、过瘾，像听她为你慢声细语讲一个个戏剧人的故事，讲一出出大戏的幕后，讲戏里戏外的岁月风雨与人间真情。感觉她文字承载的情意真切可感，传达的信息丰富密集，讲述的故事惊心动魄。

因为多年从事文化报道，觉得王芳的笔锋有记者的犀利，目光有记者的敏锐，而情感的细腻和深沉，又是女性作家特有的。一句话，王芳的《天地间一场大戏》是一本沉甸甸的好书。因为书中各位戏剧艺术家跌宕起伏的故事，也因为其中凝结着王芳的心血和汗水——她一次次跟着各剧团上山下乡、起早贪黑、日晒雨淋、亲历亲闻亲见的记录。

《天地间一场大戏》不仅记述了山西现代戏剧艺术家的故事，还挖掘了一些老艺人的过往。艺术家为戏剧而生，又为戏剧奉献青春甚至生命的大开大合人生，比舞台上的故事更让人揪心。他们在舞台上光彩照人，衣着、妆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观众陶醉其中、欲罢不能。那时候，他们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而在舞台下，他们也要经历与普通人一样的生离死别、病痛煎熬，有无法向人言说的生存之重。

令人难忘的是丁果仙，这位晋剧表演艺术家，生在河北，幼年被卖到山西，7岁学艺，9岁卖艺，13岁登台。风雨一生，开创了丁派唱腔艺术，却在特殊年代被迫害致死。王芳通过一位戏迷自费6万元为丁果仙寻找老家，终于找到她出生地的历程，重现了一位艺术大师悲情的一生，读来令人动容。

令人难忘的还有地方戏耍孩儿演员白香兰的二伯。白家世代唱戏，算是戏剧世家。她的二伯一次下乡演出，那是一座刚建成的新舞台，观众多，气氛热烈。香兰二伯表演得非常投入，因为演出精彩赢得了十九次叫好后，却忽然倒地身亡。这位民间艺人的生命在舞台上戛然而止，年仅52岁。

还有我们熟悉的艺术家，为了演出，带伤登台，抱病演唱，他们的生命在逆流而上的拼搏中绽放光彩，迸发力量，让人感佩。

王芳通过一次次现场观看演出与深入采访，将一个个立体的、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艺术家带到了读者面前。他们非同一般的命途、精神，让人感动，也让人振奋。读王芳《天地间一场大戏》，作为一名普通读者，感觉自己也应像书中的艺术家一样，扮演好角色，唱出生命强音，演出这辈子的精气神。从这个意义上看，王芳的书是励志佳作。

王芳与笔者聊天时曾经说过，要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作家，也需要九死一生的磨炼。我当时觉得不好理解，写作不是靠天分与勤奋吗？难道还需以性命相搏？读了王芳的书才知道，写作是精神活动，也是个体力活，要写出好的作品确实不易，需要精神上感悟生死，身体上亲历甘苦。如她，为了跟团下乡，与演员同吃大锅饭，同住桌子拼起来的“床”，同坐摇摇晃晃的车，却乐此不疲。没有一股子拼劲儿，这样的活儿确实不好干。从书的后记中可知，王芳写作此书，数易其稿，写了有一百万字之多，多次删改，终成如今三十万言作品。由此而言，王芳的写作历程本身就很励志，在《天地间一场大戏》中，她就是一个认真、倔强、真诚、踏实的作家角儿。

除了励志，《天地间一场大戏》里还有许多富有禅意的语言，比如：只要不把伤害当伤害，就不是伤害，能伤害了一个人的定是自己。比如：上党落子那腔、那调、那韵、那情，是治疗心头隐疾的良方，是身体的故乡，也是精神上要回归的故乡。

王芳的作品把不少戏剧背后的创作、演出以及成为经典的历程，描述得细腻而生动。从她的书中，我们重读《立秋》，了解这部剧的灵魂；重识谢涛，读懂她在艺术道路上的追求与舍弃；理解了王爱爱，她是奶奶从7岁起就开始严厉调教的成果。那么多戏剧人，那么多悲欢、血泪，才成就了戏剧艺术品如神一般的令人入迷与膜拜。

你我皆凡人，行走人世间。戏剧人的人生更特别，他们行走在舞台之上，用人们无法想象的苦心孤诣，将肉体凡胎锻造成仙子神灵，滋养、陶冶更多观众的精神世界。

省作协主席杜学文先生在为该书撰写的序中说：戏剧人物，因为演员艺术的功力，使每一个人物具备了“神”的色彩。王芳就是为这些“神”写传记的人，她的文字告诉我们，作为一个人活着，应该以怎样的态度与行为，涤荡自己身上俗世的尘垢，在此去的人生中，以智慧、清醒、无我与献身事业宗教般的至诚和神圣，轻舞飞扬。

“天地间一场大戏；古今人俱是角色。”掩卷而思，你我该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