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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绛:文承万古韵,商续九州风(上)

来源:运城日报时间:2025-12-02

杨金贵

二十五年光阴漫漶,多少人事渐次淡白模糊,唯有新绛的轮廓,在记忆里愈发清晰鲜活。我曾于此躬耕八载春秋,将生命之根深扎这片沃土——踏遍烟火缭绕的山庄村寨,看晨雾漫过田垄,听晚笛萦绕村落;翻越清秀灵动的涧水山峦,观曦光映染胜景,品霞锦紧锁春色。

更沉醉于名胜古迹深藏的沧桑:一块斑驳墙砖,是缄默的史书;一片残损瓦当,可鉴时代的梦痕。那些绚烂如夏花的民俗,在剪捏之间、歌舞之中、敲打的节奏里,鲜活绽放。从古迹的斑驳纹理与鼓点的劲爽韵律中,我真切触摸到这座“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的生命力——既有深入骨髓的厚重,亦有触手可及的温润。

岁月沉淀,让我读懂了新绛人:精明聪慧藏于憨实质朴,恰似璞玉含光,内蕴通透;更窥见这片土地自古流淌的经济活力,那是独属于它的敏锐机锋。二十五年倏忽而过,市井乡野的风物故事未曾沉睡,反倒酿成绵长醇厚的牵挂。今日提笔,循着记忆脉络,铺展这份沉淀半生的情愫,邀您共赏新绛的万千风华。

蕴土含章韵,新城续古流

这片枕吕梁山、襟峨嵋岭,被汾浍二水滋养的土地,于我而言,不是故乡,却胜似故乡。二十多年前八载工作岁月,如汾河水绵长,将古城印记深深烙进心底。如今虽远离,青石板路的纹印、鼓乐声响的轰鸣、山水的灵秀,依旧清晰如昨。

我与新绛的缘分,始于对其千年文脉的溯源追寻。西周伊始,武王封文王第十七子为郇侯,治辖此地,诸侯礼乐在此悠扬回荡,“郇”之名便伴着邦国气象,开启了这片土地的文明序章。

春秋争霸,郇国为晋所并,这片沃土成为晋国崛起的重要根基。公元前668年,晋献公迁都故绛,奠定霸业之基;至公元前585年,晋景公雄图再展,欲择新都,臣下力荐郇瑕氏之地,唯有韩献子力排众议,直言:“不如新田,土厚水深,居之不疾,有汾、浍以流其恶,且民从教,十世之利也。”这番远见卓识,让新田(今新绛横桥镇一带)成为晋国最后二百余年的都城,史称“新绛”,赵氏孤儿的悲歌、晋悼公复霸的豪情,皆在此演绎,为这片土地注入了深沉的历史底蕴。

战国风云起,三家分晋后此地属魏,始称“汾城”,成为河东郡的重要军事与经济据点。秦循魏制,仍隶河东郡。汉高祖刘邦立国后,封御史杜恬为长修侯,置长修侯国,都城便在今新绛泉掌镇,彼时侯国兴盛,市井繁华;东汉以降,侯国渐衰,沦为村镇。

南北朝乱世纷争中,这片土地的建制几经更迭。北魏太武帝始光四年(427年),柏壁镇设东雍州。北周明帝武成二年(560年),东雍州更名为“绛州”,这一称谓成为镌刻在这片土地上最鲜明的印记。隋开皇三年改置绛郡,统领正平、龙门、稷山等八县,奠定了此后千余年的行政核心格局。

大唐盛世,绛州迎来高光时刻。武德元年(618年)设绛州总管府,辖十五州之地,一时雄踞河东;后罢总管府称雄郡,领七县之境,贞观年间隶河东道,文风鼎盛,商旅云集。更有李元轨、李元礼等四位李唐皇子相继出任绛州刺史,为这座雄郡注入皇家气韵;宋代为雄州,置绛郡防御,军政并重;金代兴定二年(1218年)升为晋安府,总管河东南路兵马,次年再置转运司,辖八县之地,地位日隆;元初设绛州行元帅府。

明清以降,绛州建制日趋稳固。明代属山西布政司平阳府,领稷山、垣曲等三县;清初袭旧制,至雍正二年(1724年)升格为直隶绛州,辖稷山、河津、闻喜等五县,辖地一度涵盖今半个运城,成为晋南政治、经济、文化的核心枢纽。辛亥革命后,1912年(民国元年)废州改县,为避与邻近绛县重名,兼取“革故鼎新”之意,正式定名“新绛县”,寓意着这片古老土地在时代浪潮中焕新前行。

千年流转,从“郇”到“新田”,从“绛州”到“新绛县”,名称的更迭见证着王朝兴替与时代变迁,建制的沿革镌刻着地域发展与文明传承。这片土地上,既有晋国都城的霸业雄风,又有盛唐雄郡的皇家气韵;既有明清直隶州的繁盛光景,又有近代“咸与维新”的革新精神,每一段历史都鲜活可触,每一次变迁都值得深味,这便是新绛给予探寻者最厚重的获得感。

新绛最为别致的是隋唐始建的“卧牛城”,贡院巷便是“牛身”最细腻的纹路。南北大街为牛脊,六十二道街巷为牛肋,南北城门、天池、唐塔构成牛的嘴、臀、眼、尾,浑然天成。贡院巷静卧于新绛老城深处,青石板路蜿蜒向前,明清时期,此处正是绛州贡院所在。这里虽非省级乡试重地,却是晋南万千学子奔赴院试、叩响科举之门的关键所在。每逢考期,巷内人声鼎沸,负笈而来的学子络绎不绝。

巷口曾有位寒门书生,为备战院试在此寄居三载。每逢夜深,便借着悬于巷口的灯笼微光苦读不辍。他最终顺利通过院试,得中秀才,为日后仕途铺就第一块基石。衣锦还乡之日,特立“勤能补拙”碑于巷口,既为纪念自己的艰辛备考,更为激励后来学子笃志向学。今虽碑石难觅,但那份勤学精神已深深融入巷弄的肌理之中,成为永不消散的文脉气息。

当年,我晨练常去汾河堤,这里不仅有清雅景致,更流传着薛仁贵的传奇。破晓时分,薄雾笼河,汾水静流泛光,岸边草木带露,空气清新。夏日河堤旁荷塘铺展成绿海,荷叶如盖,荷花亭亭,清风送香,美不胜收。新绛盛产白莲,无丝无结、脆嫩生香,无论清炒凉拌皆具风味,藏着汾河的滋养。相传薛仁贵当年在新绛应征时,常在此打猎,有一次看见草丛中落着一只孤雁,正准备开弓时,发现雁已受伤,薛仁贵便心生不忍,为大雁疗好伤,放飞回蓝天。一年之后,便得到了那只伤雁的好报……“汾河湾射雁”的故事实为民间戏文演绎,却为汾河增色添彩。

如今的汾河湾已换新颜,900多公顷省级湿地公园内蒲苇连天、水草丰美,生态治理后“一川清水,两岸锦绣”,亲水栈道蜿蜒,樱花、银杏四季有景,市民漫步、孩童嬉戏,黑鹳、白鹭掠过水面,构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画卷。远处姑射山晴岚缭绕,紫金峰光影流转,古籍中的景致依稀可见……

古城内外,历史与现实交织,生态同人文映辉,四方宾客慕名纷至,感受古城生机与魅力。

名城藏瑰宝,文韵映寰宇

遍历山河,看过江南烟雨的缠绵、塞北风沙的苍劲,却唯有新绛,将千年文脉深深镌刻进烟火日常,让每一项民俗文化瑰宝都带着穿透岁月的厚重与灵动。汾河水潺潺流淌,不仅滋养沃土,更浇灌出无数国粹国宝,它们是跳动的生命,是新绛人刻在骨子里的传承,更是“全国文化先进县”最鲜活的写照。

新绛的文化,是流淌在歌谣里的生活剪影。“担上扁担走绛州”,一首《走绛州》从晋南田间的晨曦里唱到央视舞台的聚光灯下,字字句句都镌刻着明清时期绛州作为水陆要冲的繁盛图景——挑夫的扁担压弯了肩头,却压不垮晋商的坚韧脊梁;车夫的马蹄踏遍古道,将歌声与商机一同载向远方,这首民歌随纵横交错的商路传遍四方,成了古城繁华最鲜活的“声音注脚”。彼时的绛州,因七十二行手工业的齐备获誉“小北京”,各类工坊的叮当声与《走绛州》的旋律交织,是匠人精神与商贸活力的共鸣;又以市井的熙攘繁华、对时尚格调的追求赢得“小苏州”的别称,歌里的吆喝与街头的叫卖相融,尽显烟火人间的鲜活气息。

《走绛州》不仅唱出了晋南商人的执着与古城的商贸盛景,更将“小北京”的百业兴旺、“小苏州”的市井风情,都融进了代代相传的旋律里,成为新绛文化最动人的印记。

发源于此的皮影戏,碗碗腔伴奏,皮影人灵动演绎:春耕时的躬身劳作,夏夜纳凉的闲话家常,秋收满仓的欢腾喜悦,冬闲围炉的温情相聚;还有寒窗苦读的执着,喜迎新人的热闹,走亲串户的寒暄,市集叫卖的鲜活,将人间烟火里的悲欢冷暖、柴米油盐尽数铺展……

新绛的文化,是刻在木石上的千年密码。绛州木版年画始于北宋,比杨柳青年画早数百年,被誉为中国木版年画鼻祖。黑水城遗址出土的《四美图》,落款“平水徐家”(隶属于古绛州),梨木雕版线条刚劲,红黄紫三色套印艳丽,独创的“财马”袖珍年画既是祈福信物,亦是商贸文化载体。清道光年间,“三大家、七小家”作坊年产十万余份,忠孝节义的信念随年画走进千家万户。龙兴寺内的碧落碑,是书法史上的传奇,唐咸亨年间的六百三十字篆文源自甲骨钟鼎,假借字遍布,李阳冰研习无果愤然击碑的传说更添神秘,如今成为连接古今的文字桥梁,彰显唐代篆书巅峰水准。北张石雕,錾力起落间,刻尽乾坤万象;青石承载中,凝注匠心春秋。北京中华世纪坛石壁便承载着这份沉稳力量。

新绛的文化,是融在器物里的匠心传奇。澄泥砚作为四大名砚之一,从汾河胶泥到温润美玉,历经数十道工序,失传三百年后重获新生,亮相国际展会,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赞誉,成为文房文化的世界名片。绛笔以本地羊毛配兔毫,吸墨饱满;绛墨掺麝香冰片,墨香持久。当年光前堂印局、景记纸局的笔墨纸砚,串联起晋南文化中心的辉煌。云雕漆器是宫廷流落民间的珍品,唐代剔犀工艺需交替髹涂朱黑大漆数月,再精雕云纹,断面流云婉转,如今走进人民大会堂,更远销欧美四十余国,彰显东方漆器的极致美学。

新绛的文化,是活在烟火里的生命律动。国家级非遗新绛面塑,佳节时农家妇女以果蔬汁调色,揉、塑、蒸、点间,猪牛羊、老虎、枣山糕栩栩如生,阴干后可存三年,摔地铮铮有声;民间社火百花齐放,抬阁、花鼓、背棍、旱船热闹非凡。马拉鼓车当是新绛春节社火中的压轴大戏——热烈到极致,激昂到沸腾!其巅峰盛况,定格于绛州赴太原迎泽的震撼图景:八十一匹骏马昂首扬鬃、奋蹄疾驰,齐力拖曳着巨型彩车,气势如虹,撼天动地。十余位赶车人手持“响鞭”,清脆声响划破长空,如精准的指挥号角,牵引着骏马整齐奔驰,踏地有声。彩车之上,巨鼓巍然矗立,鼓手身着绣金彩衣,挺拔如松。鼓槌起落间,轻时似春雨淅沥,柔婉灵动;重时如惊雷滚地,石破天惊!震天鼓声穿透街巷,与喝彩声、欢呼声交织碰撞,整座城池沉浸在这份滚烫的热烈与震撼之中!

绛州鼓乐,更是新绛文化穿越千年、震古烁今的精神魂魄。这份源于先秦的民间瑰宝,如今不仅跻身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更入选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数据库,让华夏鼓韵声震四海。

相传武德三年,李世民击败刘武周后,与军民共擂战鼓,奏响《秦王破阵乐》庆贺大捷。那激昂的鼓点,早已将晋南人的豪情热血、家国情怀深深刻入基因。作为绛州鼓乐的三大经典代表作之一,《秦王点兵》更将鼓乐艺术推向巅峰——十二种精湛技法轮番上演,鼓声时而如万马奔腾,时而似千军交锋,生动再现李世民柏壁大捷的壮阔史诗。而另外两大经典亦各有千秋:《厦坡滚核桃》以灵动多变的节奏,将生活意趣演绎得淋漓尽致;《老鼠娶亲》则用诙谐俏皮的鼓点,勾勒出民俗场景的鲜活趣味,满是烟火气与幽默感。1988年,新绛农民鼓乐队携《厦坡滚核桃》赴京演出,让业界看见民间艺术的磅礴生命力;1995年,香港专场演出震撼开锣,千人齐鼓的壮阔声势,不仅催生了香港鼓乐节,更让世界听见中国鼓的雄浑力量。

新绛的文化,是浸在戏曲里的家国情怀。追溯源流,新绛是锣鼓杂戏的诞生沃土,这片土地孕育的古老声腔,开启了北方民间戏曲的先河。这里更是元杂剧的核心活动区域,宋元时期的戏曲繁盛景象,被凝固在一座座精美的宋金元戏曲砖雕中——那些刻画着生旦净丑、演绎着悲欢离合的砖石,宛如立体的戏剧画卷,无声诉说着当年“勾栏瓦舍,锣鼓喧天”的盛景;而遍布城乡的明清戏台,飞檐翘角间仍回荡着百年前的丝竹管弦,见证着戏曲艺术在这片土地上的蓬勃生命力。元代著名杂剧《灰阑记》在此流传甚广,其跌宕起伏的剧情、鲜明生动的人物,不仅成为脍炙人口的经典,更彰显了新绛作为元杂剧传播重镇的重要地位。

戏曲艺术在新绛的传承,既有历史的厚度,更有鲜活的生命力。家喻户晓的乱弹大戏,便源于此地的绛州木偶小戏,从指尖操控的精巧木偶到台上演员的酣畅演绎,艺术形式的演变中,始终延续着高亢激昂的艺术特质。“生在蒲州绛州”的古老歌谣流传百年,道出了新绛与蒲剧的深厚渊源,这里名家辈出、流派纷呈,经典剧目《薛刚反唐》以恢宏的叙事、鲜明的忠奸对立,将家国情怀与侠义精神演绎得淋漓尽致,不仅滋养了一代又一代新绛人,更推动了蒲剧艺术的发展与传播。戏曲剪纸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把剪刀、一张红纸,便将戏曲人物的神韵勾勒得惟妙惟肖;古城中的戏服作坊里,一针一线缝制出的不仅是精美的戏服,更是对传统技艺的坚守;艺人旅店中,往来的戏曲从业者交流切磋,让“戏曲艺术之乡”的魅力持续绽放。

值得一提的是,新绛的文化底蕴与戏曲精神相互滋养,更衍生出影响深远的文化成果。相传,武术大师王宗岳曾在此研习“道士拳”,他融合儒道太极理念,著成《太极拳论》,这部经典著作不仅奠定了太极拳的理论基础,其蕴含的刚柔并济、阴阳平衡的哲学思想,也与戏曲艺术的审美追求一脉相承,为戏曲表演的身段、韵律提供了深层的文化滋养。

千年留遗韵,传说润山河

踏足古绛大地,仿佛一脚迈入时光的秘境。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润着岁月的芬芳,每一处古迹都镌刻着历史的密码,而那些口耳相传、笔端流淌的传说故事,恰似散落其间的璀璨星辰,历经千年风雨,依旧熠熠生辉。在新绛工作的日夜,常与王学成、王登科等本土文化人围坐闲谈,听他们娓娓道来那些藏在村寨、古迹等背后的故事,或荡气回肠,或委婉动听,或哲思深邃,或寓理丰盈,或风趣幽默,或睿智藏锋……滋味绵长,受益无穷。

传说,是远古先民写给岁月的诗篇。在生产力低下的洪荒时代,人们面对变幻莫测的自然、纷繁复杂的社会,将对天地的追问、对社会的思考,对生存的渴望、对美好的憧憬,都寄托于想象中的神灵与英雄。于是,开天辟地的壮举、创世造人的温情、移山治水的坚韧、填海射日的豪情,便在口耳相传中凝结成一个个生动的故事。古绛大地的传说,正是这千万年文明长河中的一脉支流,它与三皇五帝开启的华夏历史同频共振,将民神杂糅、天人相通的浪漫情怀,深深植入这片土地的文化基因。在这里,神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符号,而是有着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人也并非渺小卑微的尘埃,而是能凭借勇气与智慧比肩神明,情意交织间,便有了穿越时空的感染力。

古绛的传说,从来不是空中楼阁,而是与这片土地的山山水水、古迹遗存共生共长,血肉相连。漫步其间,每一处景致都在诉说着动人的过往。马首山麓,姑射山的苍翠深处,藏着丑姑姑的侠骨柔情。那个被唤作“丑姑”的姑娘,虽生得高大黝黑,却有一颗澄澈善良的心。她孤身入山,得后羿授艺,三年勤学苦练,练就一身本领。为除黑虎之害,她遍历深山,与猛兽周旋七天七夜,最终在悬崖边与黑虎同归于尽。乡亲们含泪安葬了这位女英雄,将她殉难的山峦命名为姑射山,建起庙宇四季供奉。如今,沿山一带的“丑姑姑庙”依旧香火袅袅,诉说着人们对勇敢与善良的永恒敬仰。

汾南苏阳村的五色槐,更是一曲忠义的赞歌。晋灵公昏庸,奸臣屠岸贾构陷忠臣赵盾,派遣侠士鉏麑行刺。深夜的相府,鉏麑看到的不是屠岸贾口中的“奸佞”,而是灯下苦读、生活俭朴的老相国,一餐一饭皆守清廉之节。真相与谎言的强烈对比,唤醒了鉏麑的侠肝义胆。他挺身而出告知真相,随后一头撞向庭院中的槐树,以死明志。奇事发生,那棵槐树竟开出黄、白、粉、绿、紫五色鲜花,成为忠义精神的化身,世世代代只在苏阳扎根,绽放不息。“鉏麑颢槐壮古今,不作庸奴害忠臣”的诗句,便在岁月中流传至今,让每一个驻足花前的人,都能感受到忠义力量的震撼。

绛州城内的程家胡同,承载着“程婴救孤”的千古绝唱。屠岸贾作乱,赵家满门抄斩,唯有庄姬公主腹中婴儿侥幸存活。赵家旧臣程婴与公孙杵臼,为保忠良血脉,上演了一出“以子换孤”的悲壮大戏。程婴舍弃亲生儿子,公孙杵臼慷慨赴死,用两代人的性命,换得赵氏孤儿的一线生机。十五年含辛茹苦,十五年忍辱负重,程婴终于将孤儿赵武抚养成人,助其报仇雪恨,重振赵家声威。这条寻常的胡同,因这份“义炳千秋”的壮举而被永远铭记,成为中华民族忠义文化的鲜活见证,让每一个走过这里的人,都为这份舍生取义的情怀动容。

古绛的传说,既有家国大义的铿锵,也有市井烟火的温情,更有文人雅士的风流。绛州作为闻名遐迩的手工业城镇,历代商品经济发达,澄泥砚、绛州酒等特产名满天下,而围绕它们的传说,更添几分韵味。汾河鲤鱼精感念私塾老夫子的教诲之恩,投身窑膛,化作奇光异彩,成就了绛州澄泥砚的晶莹玲珑,鳝鱼黄、蟹壳青的砚台,每一方都藏着知恩图报的温情。四位秀才春游饮酒,即兴赋诗,“隔壁千家醉,开坛十里香”“汾河流水香喷喷”的佳句,让绛州酒的醇香不仅弥漫在酒坊,更流淌在文字间,飘向四面八方。

那些与习俗相关的传说,则更接地气,藏着百姓的生活智慧与价值取向。“六月六,晒皮褥”的习俗,源于寇天官在绛州惩治贪官的壮举。宋仁宗时,绛州知州贪赃枉法,民不聊生,寇准奉旨查处,剥下贪官人皮制成皮鼓,高悬大堂以儆效尤,那天正是六月六。此后,百姓每到这天便晒起皮货,既是纪念除奸为民的功德,也寓意着“反腐倡廉树正风”的期盼。而“熟皮刀子月牙弯”的由来,竟与皮匠吴武因痛恨秦桧而误杀戏子有关。皇帝感念其忠义之心不予治罪,却下令将熟皮利剑改为月牙弯刀,既护安全,也留下了百姓爱憎分明的印记。

古绛的传说,如同一面多棱镜,折射出人性的光辉与哲理的深邃。“一点报恩”的故事中,任永兴老掌柜仗义疏财,救助落魄举子吴典,吴典高中后题写“任永兴点心店”招牌,有意将“心”字少写一点。这缺失的一点,有人说是告诫世人处事小心,有人说是暗指老掌柜将心给了恩人,众说纷纭间,却道出了“仗义疏财传美名,点滴之恩涌泉报”的处世之道。弋家庄的由来,则警示着世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高九天几番折腾,因贪念不断而屡屡受挫,最终在江湖郎中的诗句中幡然醒悟,告诉人们唯有脚踏实地、知足常乐,方能收获幸福。

从唐王李世民汾河摆渡遇神仙的奇遇,到梁公渠治水利民的功绩;从“沉钟破雁阵”的奇幻,到“红绳系鸳鸯”的温情;从“吴德子中举”的励志,到“朱善元巧断赖银案”的智慧……新绛的传说故事,多达两百余个,几乎每个村寨、每处古迹、每种文产都有专属的叙事。它们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有温度、有筋骨、有灵魂的生命体,凝聚着劳动人民的心血与智慧,艺术地记载了古绛大地的历史变迁与文明演进。

这些传说,是新绛的文化根脉,是流淌在血液中的精神基因。它们教会人们勇敢与善良,坚守忠义与诚信,懂得感恩与知足,明辨是非与善恶。当我们漫步在龙兴寺的古槐下,驻足于碧落碑前,泛舟于汾河之上,那些传说中的人物仿佛就在眼前,他们的故事融入山水草木,成为这片土地最动人的说唱。

岁月流转,时光荏苒,古绛大地的传说故事,如同陈年佳酿,愈久愈醇。它们在口耳相传中不断丰富,在笔墨记载中得以留存,滋养着一代又一代新绛人,也向世人展现着这片土地的深厚底蕴与独特魅力。每一个故事,都是一颗文明的火种,照亮了历史的长河,也指引着未来的方向。沉醉于这些传说,便是与千年文明对话,感受那份穿越时空的力量与温情,这便是古绛传说最动人的模样,也是这片土地最珍贵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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