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运城日报时间:2025-06-05
杨稳定
晨雾还未散尽时,艾草的清香已悄然漫过老街。我站在斑驳的巷口,看着张婶踮脚将带着晨露的艾草斜插在门楣,叶片上滚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洇开,恍惚间竟与二十年前某个清晨重叠。端午的仪式感,像一串断了线的珍珠,散落的每一颗都折射着母亲的影子。
儿时端午的清晨,总被艾草香唤醒。母亲会将带着晨露的艾草剪成整齐的两束,用红绳系在门楣,叶片拂过我的额头时,她温热的掌心总会轻轻按住我的发旋:“艾草抹过眼,蚊虫不敢现。”那时,我总以为驱邪的是艾草的香气,后来才明白,真正的护身符是母亲藏在仪式里的牵挂。
灶台前蒸腾的热气里,永远有母亲忙碌的身影。她包粽子的动作极快,青碧的粽叶在指间翻飞,转眼就裹住莹白的糯米与蜜饯。我最爱蹲在灶台边添柴,看跳动的火苗映亮她额角的汗珠,听她哼着不成调的歌谣。粽子出锅时,她总先剥开一个吹凉,用勺子刮下最软糯的芯喂我,自己却只咬一口沾着枣泥的粽叶:“娘就爱这股清苦味儿。”
母亲做的香囊是整条街最精巧的。她用裁下边角的绸缎,绣出栩栩如生的金鱼戏莲、并蒂芙蓉,针脚细密得像夏夜的星子。每当我把香囊挂在胸前炫耀,她就会笑着往我兜里再塞一个:“给隔壁刚刚也带个,好孩子要懂得分享。”如今我的抽屉里,还躺着褪色的香囊,干枯的艾草早已失去香气,丝线却依然固执地缠绕着当年的温度。
最后一个与母亲共度的端午,她躺在病床上仍坚持包粽子。颤抖的手捏不住粽叶,糯米簌簌洒落,我要抢过来,她却摇头:“让娘再给你包一次。”那天的粽子煮得格外久,揭开锅盖时,有几颗竟散了形,母亲望着浑浊的米汤掉眼泪:“娘以后……不能给你包粽子了。”
此后的端午,超市冰柜里的粽子再精致,总尝不出母亲的味道。我学着她的样子在门楣挂艾草,却总把叶片摆得歪歪扭扭;去年试着自己包粽子,剥开粽叶的瞬间,滚烫的泪水滴在米团上——原来没有母亲藏进馅料里的糖,再饱满的粽子都是寡淡的。
今年端午前夕,我带着母亲生前最爱的山楂蜜饯,来到她的坟前。还带来红杏和新割的艾草,恍惚间又看见她倚在门框上,蓝布围裙沾着糯米碎屑,眼角笑出温柔的纹路。风掠过坟头的艾草,沙沙声里仿佛传来她的叮咛:“记得包粽子,戴香囊,在门边挂艾草哦……”
泪水不自觉地模糊了我的双眼。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端午的仪式感,不仅仅是那些传统的习俗,更是亲情的牵挂与传承。这些看似繁琐的习俗,其实都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在时光的长河里,端午的仪式感如同璀璨的星辰,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让我们在岁月的变迁中,始终记得来时的路,记得那份最纯真的美好。
暮色渐浓时,我折下两枝艾草别在背包上。归途经过老街巷,飘来熟悉的粽香,某个窗口透出暖黄的光,隐约可见母亲般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这一刻,我清晰地感到,端午的仪式感从未消逝过,它早已化作无数个慈祥母亲的爱,藏在每个相似的晨昏,每缕熟悉的香气里,在岁月长河中永恒流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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