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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风楼”应是“遏风楼”

来源:运城日报发布者:时间:2024-03-14

李耀岗

万荣县汉薛村有个过风楼,人所共知,但是何时叫成了“过风楼”,并且叫错了,却没有多少人知晓。

“过风楼”叫错了?

随便问一个汉薛人任谁都不会相信,“过风楼”都叫了几辈子了,从小就看着它矗在村西北,逢集赶会抬眼便能瞧见,怎么就叫错了?当然,这个“过风楼”现在还有一个“新”的名字——汉薛玉帝阁,2017年被列入运城市市级文保单位。

作为汉薛人,之前我曾大略考证过村西这座“过风楼”,它建于清道光二十四年甲辰三月,即1844年4月。今年2024年,又是一个农历甲辰龙年,两个甲辰年之间正好隔了三个甲子——180年。此建,180年前的三月戊辰建成,左中右三间,正中明间脊枋下题“时大清道光二十四年岁次甲辰三月戊辰吉日庚申吉时丙子创建遏风楼伏祈合村吉祥如意,谨志”,脊板上写的明白无误是“遏风楼”,不是“过风楼”。

万泉县志中收录有《汉薛村东岳庙碑记》一文,之前我也曾考证并写过关于汉薛东岳庙的一些文字,并试推断现在的“过风楼”与金元时期的东岳庙位置一致,都在“汉薛村西北隅”。东岳庙在我国各地,数量之庞大仅次于关帝庙,于此间而行的民间祭祀崇拜基本上涵盖了生死灾病、抑恶扬善、因果报应等功能,上达天界九霄云外下至十八层地狱都有,故而历代王朝“从民所欲,任建祠祀”,民间遂遍建东岳庙。玉帝阁又是东岳庙宇群中的主要建筑类型,或名为玉帝阁、玉皇阁,或者碧霞元君殿云云。

现在留存的汉薛村玉帝阁,建于砖券过洞之上,且坐西朝东,这是比较少见的一种规制。究竟为何以此模式营建,不得而知,但以其位置及功能来猜测,显然应是一种权宜统合之计。可以确定,180年前的道光年间乃至此后更长的时期,村民所称的“过风楼”所在位置都是汉薛村村口的一处关门所在,即西关门。据说,当年的汉薛村鼎盛时期全村曾建有12道关门,西关门为其中之一。这从“过风楼”下砖券过洞的贯通式设计即可认定,此处当年乃至当下也是出村西的主要通道之一。此一判断,最终通过查阅相关资料已得证实,即汉薛玉帝阁占地面积80.4平方米,原为汉薛村西关门。其整体砖木结构,东西通道,下为砖券过洞,上为大殿,面宽三间,进深三椽,单檐硬山顶,券门东面嵌青石牌匾“钟灵”,西面嵌青石牌匾“萃精”。

那么,既然是村中西关门,为何又要把玉帝阁建于关门之上呢?这显然是当年汉薛先民的一个折中的创造,既要保证出入关门的功能,又要在当年的“汉薛村西北隅”复建东岳庙的玉帝阁,把二者合而为一就是一个不错的选项。这样,关上有楼,楼下是关,关楼相济,各得其所。至于当年万荣一带民间村落单一功能的关门建筑到底是何样貌,可以参照现今万荣县里望村保存完好的一处北关门即可知其形制。里望北关门(右图)位于万荣县里望乡里望村,为县级文保单位,坐南面北,占地面积38.4平方米,通体砖砌,宽5.12米,深7.5米,高7.1米,中辟券门,为村中自古通往河津县城的唯一通道,也是原万泉县经过里望村通往河津的通道。汉薛村遏风楼相较里望村北关门,深宽高都要更过一筹,其实就是一座加了阁楼的“戴帽”大号关门。

回归正题,为什么叫遏风楼呢?地处西关,咽锁之地,又是风口,西风烈,可遏也。《黄帝内经》中有“祛病遏风”是为医道,一座遏风楼应该也有扶善遏过之意。据考证,明清以后,乡村寺庙群逐渐形成了以玉皇阁为中心的建筑特点,多以玉皇阁居中且建于高处或高台之上,以追求至高、中央和建于拱门之上的特点,四周其他庙宇环伺,如众星拱月。汉薛玉帝阁显然也是依循此例,有现存遏风楼廊前石柱上石刻对联为证。上联:帝德协天心正气常昭宇宙;下联:财源滋地脉深恩永庇人间。联中之“帝”即玉帝,与“玉帝”呼应的是“人间”。东岳、玉帝二帝皆为道教神仙,也有一说此汉薛玉帝阁或为“三官庙”,供奉上元、中元、下元三帝,这些道教神仙常出现在东岳庙等道教场所,别处东岳庙也有类似对联。如泰山岱庙坊楹联:峻极于天,赞化体源生万物;帝出乎震,赫声濯灵镇东方。

汉薛人把“遏风楼”呼作“过风楼”,是无心之过,还是别有考量,不得而知。过去,民间关于“过风楼”的一些说法往往错讹甚至意义相反的情况确有先例。比如,特殊年代留在“过风楼的枪眼”之说便是错的,应是“过风楼上的射击孔”才是,枪眼是枪击弹着后的留存,射击孔则是自楼上往外射击时墙壁上的人为掏孔,况且真的枪眼也不会大如砖孔。又如,传说汉薛村举一村之力建“过风楼”建了30年,但建了30年的是当年的元仁宗延祐年间启建的汉薛东岳庙,“毕功适值三十载”,现存的这座关门楼建筑并不复杂,用不了那么多年,也用不着举一村之力。因此个人判断,“过风楼”俗称也可能以讹传讹的面要大一些,毕竟“遏”与“過”(过字繁体)字形相似,“e”与“guo”尾音相近,况且“过风”比之“遏风”较常见且更易于理解一些,“遏风”发音又与本地土语中“泔水”的发音“e fu”近似,闻之似有不雅。久之,人们变“遏”为“过”或弃“遏”为“过”,将错就错,口耳相传,民间便只知“过风楼”,无人复记“遏风楼”了。

遏,阻止,禁止,抑制;过,经过,通过,度过。过去年代,建关筑楼,有“遏制”“遏止”的防卫需要,现在,行路畅达,往来无碍,确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现在的关楼侧翼已无围墙支撑及连带建筑,已失“遏”“过”功能,亦无整体美观,基本沦为单体楼阁,不复旧制,略显孤单。好在修缮有功,总体保存完好,令人欣慰。值得关注的是,“遏风”的解禳伏祈之义显然要比“过风”二字的意义要大得多,这恐怕也是当年汉薛先民建楼的初衷,其中的文化因素不应忽视。现在,各地都在挖掘文化资源,有的地方甚至不惜花费巨资重建仿古建筑,却往往忽略了其中蕴含的文化内涵。什么才是一个地方的文化名片?并不是一座修饬一新的不会说话的死的建筑,而是与之相关联的文化内容,只有文化遗产才是一个地方富有个性的文化名片,建筑只是承载文化的载体之一。因此,“过风楼”也好,“遏风楼”也罢,并不只是要在名称上简单的纠正或掩饰,而是能够且必须讲好讲清讲明白其中的渊源及流变,以及对当下传承和参照的意义。套用流行的宣传语,大概这才是保护这座“遏风楼”应有的历史及现实意义,唯此才能讲好老百姓心目中的汉薛“过风楼”的故事及与之相连的汉薛人的故事。毕竟,与汉薛自古崇文重教代有才俊的“文化村”历史传统相比,如今的汉薛村于文化层面的挖掘整理保存还是显得少且粗糙了。如村名来历方面,看过一些资料竟以“汉朝村里出了个薛公故名汉薛”来敷衍。其实,万荣县域诸村村名中有“薛”者众,如“涧薛”“乔薛”“薛店”“北薛村”“南薛朝”“薛村”“张薛村”“吴薛村”等等,“汉薛”并非孤例,其关联应在河东“薛”氏方向,绝不是因为“汉朝出了个薛公”才有了汉薛村名。

今年是2024年,又逢农历甲辰龙年,汉薛此楼180年前建于甲辰龙年,180年后的今天又是一个甲辰龙年,三个甲子轮转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间。于此,作为一个汉薛人重提“过风楼”之本尊称号——“遏风楼”,也算是对村中这座不很久远的古代建筑的一种特别的尊重和纪念。

以上仅为一家之言,愿与诸方家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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