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爱是一盆底火

□卫文英

李婷，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短短5年时间，出版了《圭江流韵》《彭蠡流韵》《东江流韵》“流韵三部曲”，引起了一定反响，包括中国文学界泰斗、中国散文学会名誉会长、《人民日报》高级编审石英先生在内，数十位作家写评鼓励。《圭江流韵》是她献给家乡广西北流的著作，有她熟悉的风土人情、难忘的儿时记忆，更有严父慈母的深恩厚爱、稻花飘香的身心滋润。家乡是人生的起点，她从那里起步，开始了在外数十年打拼。多年后，事业有成，回望故乡，她心潮涌动，缕缕情思从笔端流出，化作精美的文字燕雀，栖身于门前那棵大树的老巢中，梳理着疲惫羽毛，享受着夕阳暖照的温馨。

一

“故乡的歌/是枝头的一只蝉鸣/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愁怅/是一种模糊的迷惘/仿佛炊烟里的挥手别离//老宅的情结/是村口没有年轮的大榕树/绿意葱茏永不老去”

品读首辑《桑梓热土》的诗意，有静静的思念，有淡淡的忧伤，有浓浓的幸福。这思念是热烈的蝉鸣在月光下的吟唱，千里共婵娟，月亮代表“我”的心；这忧伤是炊烟里的乡愁，是离别故乡时“我”和父母的频频挥手，回望时忍不住流淌的热泪；这幸福是永恒的春风吹拂，是扎根心底的家乡树赠予的生机活力，它让岁月明媚生香。三重意境，思念是根，忧伤和幸福是叶的背面和阳面，构成了游子对故乡五味杂陈的情结。

李婷写故乡风景和民俗，总是把自己置身其中，有物人合一的亲切感。她凝望着圭江流淌的清波，禁不住虔诚地跪下，捧起甘洌的河水痛饮，血液里顿时律动起母亲的脉搏。她拜谒北流景苏楼，抒发着对一代文豪苏东坡的敬仰之情；她踏上斑驳的登龙桥，品味着“龙桥风物象，圭水作紫华”的楹联，禁不住为勤劳智慧的家乡先民竖起大拇指。在《家祠的记忆》里，有族人到祠堂议事的庄严，有过年祭祖的热闹，有婚嫁红事的喜气洋洋，体味着李氏家族“金炉不熄千年火，玉盏长明万载灯”的薪火传承，她的欣慰感油然而生。她领着小伙伴们捉鱼，像猴子一样爬上九婶家的龙眼树偷果实，妥妥的孩子王和调皮鬼；她上初中时，考试成绩保持全班第一，能歌善舞，经常有男孩子“递纸条”，又是妥妥的“学霸”和“校花”。

桑梓热土，突出的是“热”。李婷15岁离开生她养她的那片土地，或求学，或创业，或为人妻、为人母，漂泊多年，每每回到故土，总能感受到家乡的温暖。老家对游子的爱和接纳，像一盆底火永不熄灭，散发着暗红色的光和不燥不烈但绵长持久的热，这份光和热飘着泥土的味道，直抵心魂和骨髓。正如李婷在《我的沙塘我的家》中写的那样：“沙塘，并不是村中那口不知岁月老池塘的俗名，也不是一个普通村落的代名词，她在我的灵魂深处已经幻化为精神家园。在外奔波不止的我，不管寄身何处，只有回到了沙塘村，回到了父母的身旁，才能受到疼爱与呵护，有避风港似的安全，感觉到家的温暖和温馨。”

二

“有人说 亲情/是一缕照亮心田的阳光/疲惫时给你温馨//有人说 亲情/是一堵遮风挡雨的墙/寒风中给你庇护//我说 亲情/是冰天的棉袄 雨中的伞/隔不开的血脉 剪不断的爱”

亲情，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存在的特殊感情，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亲人间都会彼此爱着。这种爱是互相的，是立体的，不是单方面的。李婷的这首《骨肉情深》诗，通过几组形象的比喻，把与生俱来的亲情之爱描绘得具体、自然、深刻。

骨肉情深，突出的是“深”。父亲恩重如山，是向上的“深”，他或许严厉，但给人一种厚重的踏实感，从山顶倾泻下来的阳光为子女注入前行的力量。母亲情深似海，是向下的“深”，给人一种宽阔的包容感，蔚蓝色浪花拍打着温馨港湾，静待外出打拼的子女回家歇息。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子女回报父母养育之恩是人性使然，是基因里的天然元素，是中国传统孝文化薪火相传的“深”。

李婷四年级时，有天突然高烧到41.5℃，虽经医生全力抢救，却留下了舌头僵硬、说话打结、双腿瘫痪的后遗症。父亲一天4次背着她上下学，风雨无阻，晚上帮她按摩双腿，坚持了一年多，终于彻底治愈了她的高烧后遗症。慈祥坚强的母亲不顾自己体弱多病，相夫教子操持家务，风里来雨里去忙碌在农田，以春风化雨、潜移默化的耐心教李婷如何做人做事，如何靠自身努力上进。母亲多年受类风湿关节炎折磨，双手变形，几乎没有一根手指可以伸直，却在80岁高龄时耗费一年工夫为她织了件毛衣。当李婷含泪穿上这件饱含浓浓母爱的毛衣时，“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游子吟》在心中漫溢。

李婷每次回到家，都要给年迈的父母洗脚，洗着，搓着，那抑制不住的情感化作滚烫的热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落进盆里。李婷对父母的“孝心”不仅体现在生活上悉心照顾，更多的是传承和弘扬了他们的优秀品质。她崇尚父亲刚毅坚强、正直忠诚、自强不息的性格，敬佩母亲勤俭持家、心地善良、热诚待人的美德。

三

李婷对儿子的爱很特殊，从怀孕第三个月起就坚持写育儿日记，母爱、艰辛、期许都在里面。当儿子18岁出国留学时，她拿出厚厚的69本日记作为礼物，儿子瞬间泪奔，母子紧紧相拥而泣，幸福在流淌。她经常写信鼓励儿子：“要乐观开朗自信，心地善良、朴实正直；要有爱心懂感恩，负责任有担当，懂事明理有礼貌；要怀抱梦想、坚定信念，树立积极向上的人生观、价值观；要做到知行合一，有自我管理能力、约束力和自控力，用行动践行自己所思所想所追求。”循循善诱，为儿子健康成长注入正能量。有一种甜蜜的苦叫思念，李婷扛起所有的艰难和离别的痛苦，对留学在外的儿子说：“只要你在长期而艰巨的科研之路上努力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社会价值，妈妈都会全力以赴、无怨无悔地支持你！”

家是最小国，国是最大家。李婷爱家爱故乡，写出了《桑梓热土》和《骨肉情深》，又以家乡为出发点，向着祖国的大好河山奔去，向着厚重的历史文化深处走去，写出了《古风弥漫》《诗意行走》和《山情水韵》。从李婷跋山涉水的足迹看，她不仅欣赏的是自然风景，更体味的是山水间蕴含的人文精神。这精神，既有父亲般雄伟气势、壮烈气概、厚重品格、责任担当，又有母亲般婉约风格、柔美风情、慈爱温馨、包容情怀。这精神，融入我们的心灵，化作照亮人生行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