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见阎敬铭手书之录《琉球赋》

□祁世坤 张爱民

阎敬铭手书之录《琉球赋》

陪同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员马忠文课题组考察阎敬铭王官别墅和丰图义仓后，回来又接张爱民电话，说是北京的朋友向他要阎乃竹（阎敬铭第三子，王官别墅主建者）照片资料，他在电脑中翻找存储资料时，发现阎敬铭录《琉球赋》手书一幅中堂照片。张爱民回忆说，2010年他应阎敬铭五世孙阎忠济的请求代劳，在王官别墅为其曾祖阎乃竹立块碑记（阎乃竹去世归葬王官别墅），并建亭置放。阎先生为表谢意，送他几幅字画留作纪念，其中就有这幅录《琉球赋》书作。后因乘坐飞机不便携带，仍留阎处。阎先生让爱民拍照留念，他随后再想法捎回。谁知一别数年，阎先生现已作古，该书作去向无影。

阎翁书录之文释读

此书作虽只存照片，但我们都觉得很有意义。爱民要我对此书作以释读，于是我借助百度搜索引擎，弄清它的历史背景，来龙去脉，遂成短文，以供商榷。

这幅书作是阎敬铭从清代大书法家何绍基的《册封琉球赋》中节录赋文开头一段，我试加标点。开篇是“皇上临御以来，修文德扬武功，威惠所流，罔有不届，知圣人之有道。”阎敬铭在此添加：繄靈之委输，控中區以環抱，纳群流而不波，知聖人之有道。（紧接下文）“与是鳥俗麟洲虯鄉鼇岛，凡沈玉之所未極，简書之所不造，莫不萬里蛾伏，重譯凫藻，覘析木於天津，效奇琛於地媪。况乎！蔚为大邦，世符寶向化者已二百秊，与茲将撫”。錄琉球賦。阎敬铭。

这段文字大意是说皇上依凭文德武功，恩威并用，朝廷如众星捧月坐拥中央，如海纳百川不兴风浪，由此可知儒家圣道的感召之力。于是海上水乡泽国，虽说如《左传·襄公十八年》篇中说的沈玉，即古代祭水（神），把玉沉到水中那样感应神灵，也还没先有诏书一类的直达岛国，他们却不远万里如蛾蝶飞来，然而语言障碍还得翻译。他们视大清国如同仰望星空，觇标直指金牛星座的天津星，下视物华天宝大清如地母一般，（或如何绍基文中语意“包天枢而括地轴”）。于是视清国蔚为壮观，接受朝贡至今已有二百多年，如今又将遣使册封。繄字是为文言虚词，无实意，是为起首语气。

史载册封琉球概略

这里说到何绍基的书作《册封琉球赋》，先是对赋文作者心有不实，于是与湖南永州的柳（宗元）学同仁联系，因为何绍基是永州道县人。我与具有博士学历的尹华君交流看法，观点基本一致。他的答复是此赋缘起：道光十七年琉球国世子来朝求嗣位，随行官有二：耳目官向大烋、正议大夫孙光裕；中国时为宗主国，遣使二人（翰林修撰林鸿年为正使，翰林编修高人鉴为副使）准备第二年前往琉球册封。此等大事，何绍基誉之为“建邦怀远，甚盛典也”。于是，时为翰林编修的何绍基撰赋朝觐为贺，此赋当为何绍基所撰，此为其一。赋前为序，序首曰“臣窃惟琉球之文”，表明此赋上呈皇帝，作赋者当为臣子。赋末款曰“何绍基恭呈”，因为是上呈皇帝之文，故用“恭呈”，而不是“何绍基书”，这也与赋首“臣窃惟”相呼应。此“臣”即为款字者“何绍基”，此为其二。接着他又发来从何绍基的《东洲草堂集》目录，其中见有此篇，加以实证。

何绍基原文，赋前有序，言为琉球群岛自隋朝时就与中国大陆建立联系，当时被称为琉虬，至明太祖朱元璋洪武五年，太祖派使臣杨载携带诏书出使，诏书称其为琉球，自此琉球成为正式名称，琉球国中山王领诏并立派其弟与杨载一同来朝奉表称臣。洪武二十五年，明太祖朱元璋“更赐闽人三十六姓”入琉（球）。这批移民主要是向琉球传授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琉球王国也曾主动请求赐人，同时经常选派子弟来留学。从洪武五年琉球开始使用中国年号，奉中国为正朔。自明朝洪武十六年起，历任琉球国王都会遣使来中央政府请求册封，至清末已延续五个世纪。

清道光十七年，琉球国王过世，世子尚育按次当嗣立，遣臣向清朝赉表奉供，朝廷派翰林院修撰林鸿年、编修高人鉴为正副使前往册封。隆重的典礼被清人绘制《册封琉球图册》记录下来，并对琉球的风俗物产生活做了详尽描绘。

马忠文课题组的在读博士田见龙送爱民一本《阎文介公年谱考略》，作者是接任阎敬铭任山东巡抚的丁宝桢的五世孙丁健。该书记载“同治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奏报护送琉球国供使出境事宜”。书中注释参见《近代史资料·总121号·抚东奏稿》。《抚东奏稿》，作者是阎敬铭，收集的是阎敬铭任山东巡抚时上书朝廷的奏章。该文证实阎敬铭任山东巡抚时，接旨护送琉球国供使事宜。

据此，爱民在网上查询了琉球国王尚泰受清朝册封的时间及过程。琉球国于清国同治三年以东国兴（津波古亲方政正）、毛发荣（屋嘉比亲云上）为进贡兼请封使，出使清国。但由于清国局势未稳，东国兴一行到清国同治四年十二月十八日才抵达北京。清国政府乃任命翰林院检讨赵新、翰林院编修于光甲为正副册封使；另一方面，琉球国任命郑秉衡（真荣里亲方）为接封大夫，前往福州迎接。清国同治五年六月二十二日，赵新、于光甲率434人的册封使团登陆琉球那霸（岛），琉球国世子尚泰率百官前往迎恩亭恭迎。七月二十日，册封使前往崇元寺谕祭尚育王，八月二十七日，在首里城百浦添举行册封大典，宣读清国皇帝的诏书，封尚泰为琉球国中山王。十一月十日，册封使一行回国。

这段文字证实了琉球国来清国进贡请封的时间，与阎敬铭《抚东奏稿》中护送琉球国供使出入国境时间相符。这也是琉球历史上最后一次册封，尚泰也是琉球国最后一任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