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尧舜帅天下以仁赋》及其他

李建

《尧舜帅天下以仁赋》是宋一代名臣——范仲淹于天圣六年（公元1028年）在应天书院执教时所作的一篇佳作。

尧舜帅天下以仁赋

尧舜仁化，天下从矣

穆穆虞舜，巍巍帝尧。伊二圣之仁化，致四海之富饶。协和万邦，盖安人而为理；肆觐群后，但复礼以居朝。当其如天者尧，继尧者舜，守位而时既相接，行仁而性亦相近。内睦九族，善邻之志咸和；外黜四凶，有勇之风遐振。聪明作圣，浚哲如神。一则命义和而钦历象，一则举稷契而演丝纶。孰谓各行其道？但见同致于仁。谤木要设时，恻隐之情旁达；熏弦奏处，生成之惠皆臻。民保淳和，政无谲诈。实博施而可大，亦无为而多暇。茅茨何耻？方不富以为心；旋玑有伦，惟罕言而自化。故得兆民就日，万国慕膻。诚同心而同德，又何后而何先？水脊久忧，曷三月而违也；朝纲历试，非一日期而用焉。然则帝者民之宗焉，仁者教之大也。帝居大于域内，仁为表于天下。咨询四岳，何异乐山之情？统御八元，允谓长人之美。夫五帝之最，百王之宗，物无不遂，贤无不从。于以见昭德于文思，于以见播美于温恭。殊途同归，皆得其垂衣而治；上行下效，终闻乎比屋可封。大哉！光宅无私，文明由己。稽陶唐之道，法有虞之理。是则万汇熙熙，咸颂声而作矣。

史书记载，天圣四年（公元1026年）八月，范仲淹丁母谢氏夫人忧。五年（公元1027年）守母丧于南都应天府（今河南省商丘市），晏殊出守应天府，邀范仲淹掌应天书院，同时执教的还有王洙、韦不伐等人。应天书院和岳麓书院、嵩阳书院、白鹿洞书院并称中国“四大书院”。

应天书院与范仲淹的渊源深厚，大中祥符四年（1011），23岁的范仲淹知己家世，感泣辞母去南都，求学于应天书院。五年后，他在考中进士前夕，在此留下了《咏史五首》，这里选其两首：

咏陶唐氏

纯衣黄冕历星辰，白马彤车一百春；

莫道茅茨无复见，古今时有致尧人。

咏有虞氏

成都成邑即天开，终践尧基咏起哉；

但得四门元凯至，九韶何必凤皇来。

天圣五年又执教于此，范公以“九河我吞、百谷我尊；良玉我切、浮云我决”的气概，继承和弘扬先师戚同文的教育方法，为书院制定出一系列的学规，严格要求学生。“勤学恭谨，以身先之，由是四方从学者辐辏。”他一边任主持，一边教授“艺文”和“易经”两门课。“每出题，必先自为之，欲知其难易所当用意，亦使学生准以为法。”在此期间，他曾作《尧舜帅天下以仁赋》《君以民为体赋》《用天下心为心赋》《政在顺民心赋》《老子犹龙赋》《铸剑戟为农器赋》《易义》《乾为金赋》《四民诗》等。

他在应天书院留下很多很珍贵的范文，其思想多成为他以后政治改革的主张，树立了盛世文化的典范。由此，范仲淹成才于应天书院的史实，是无可置疑的。

在应天书院读书与执教期间，范仲淹有相对充裕的时间来研究和作赋。这一时期也成为范仲淹赋文创作的高峰期。范仲淹的律赋现存35篇，在内容上主要分为两类：一类表现政治教化观点，占其赋作大多数；另一类探讨人格修养。学者认为，范仲淹所作赋属骈文赋，最突出的特点是在副标题中点出主旨。范仲淹还大大拓展了律赋内容，并总结创作规律。

范仲淹十分重视律赋，编有辞赋总集《赋林衡鉴》，以“权人之轻重，辩己之妍媸”。并为之序：“律体之兴，盛于唐室。贻于代者，雅有存焉。可歌可谣，以条以贯。或祖述王道，或褒赞国风，或研究物情，或规戒人事，焕然可警，锵乎在闻。”他把所收赋分为叙事、颂德、纪功、赞序、缘情、明道、祖述、论理、咏物、述咏、引类、指事、析微、体物、假象、旁喻、叙体、总数、双关、变态二十门，门各有序。所收多为唐人律赋，“古不足者，以今人之作附焉”。由此不难看出唐宋律赋题材的广泛，而宋人律赋多为议政之作。范仲淹在《赋林衡鉴》序中对律赋作了理论性的总结，从而使律赋的研究由自发走向自觉；创作了大量思想丰富、艺术高妙的作品，大大拓展了律赋的内涵，对宋代律赋特点的形成有积极而深刻的影响。

如果从内容上进行归纳，范仲淹赋文大体可以分为仁政爱民、重视农业、任贤纳谏、出仕辅政、忠言进谏、礼乐教化、修礼明性、蒙以养正八个方面。

范仲淹在《尧舜帅天下以仁赋》中论述君道，要以仁政爱民为核心“伊二圣之仁化，致四海之富饶”。“当其如天者尧，继尧者舜，守位而时既相接，行仁而性亦相近”等句就是赞美尧舜的仁政。赋文最后归结为“稽陶唐之道，法有虞之理。是则万汇熙熙，咸颂声而作矣”，即天子要崇尚尧舜的仁政，效法他们。

范仲淹一生崇尚尧舜先贤的仁政善行，并奋力践履笃行。这里仅举一例：

他在越州时，越州户曹孙居中死在任上，家贫子幼，无力办丧事。范公拿出自己的俸钱，雇了一条大船，把孙居中灵柩和一家老小送回家乡，派一位老衙吏护送，并交给他一首诗，说：“过关过卡，把这个拿出来就行。”诗云：

十口相携泛巨川，来时暖热去凄然。

关津若要知名姓，此是孤儿寡妇船。

诗中充满了对孤儿寡妇的同情，读来令人唏嘘感叹，为之抚掌击节。范公这种高尚的品行，在浩如烟海的记载中熠熠发光。

范仲淹政绩卓著，文学成就突出，今存诗歌305首，词作5首，还有散文、政疏和书信等，现存赋38篇，其中律赋35篇。在现存宋人律赋中，其数量第一，堪称宋代律赋大家，有《范文正公集》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