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悯农》与其作者聂夷中

田磊

入选语文课本的五言绝句《悯农》是晚唐诗人河东聂夷中原创，因为存在一说“作者为李绅”，很多人认为《悯农》是李绅的诗！

五代孙光宪《北梦琐言》卷二记载有聂夷中《田家》：锄禾当日午，汗滴禾下土。谁念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今人大多误将此诗作者归于李绅，然而细细品味《北梦琐言》所记两处异文：“当日午”与“念”，竟胜今世广传之版本数筹，尤其“念”字之优于“知”字，乃不可以道里计（白话文意思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北梦琐言》所录聂夷中五言诗均为上佳之作，沉痛恳切，读之令人叹息不已。录其二于下：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为光明烛。不照绮罗筳，只照逃亡屋。”——《咏田家》

“父耕原上田，子劚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仓。”——《田家》

出生于唐朝末年（901）的孙光宪“性嗜经籍，聚书凡数千卷，或手自钞写，孜孜校雠，老而不废”。著有《北梦琐言》《荆台集》《橘斋集》等，仅《北梦琐言》传世。

《北梦琐言》原三十卷，今本仅存二十卷，三百二十七条。记唐武宗至五代后晋时期杂事，多得于交游与见闻，兼采时人著述，材料较为翔实可靠，对顾况、白居易、李商隐、聂夷中、杜荀鹤、罗隐、韦庄、和凝等知名文人记述亦多。后人考五代史事多征引本书。孙光宪著《北梦琐言》时，距离聂夷中去世不过四五十年，所记《悯农》五绝是聂夷中诗作，具备权威可信性。

影印的宋刻本《全芳备祖》列“锄禾当日午”诗于聂夷中名下，所辑《田家二首》诗全文曰：父耕原上田，子劚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仓。锄禾当日午，汗滴禾下土；谁念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唐诗纪事》记载：（聂夷中）奋身草泽，备尝辛楚，尤为清苦。聂夷中考取功名之前出身贫寒，入仕后仅做过县尉小吏，对农民的疾苦比较了解，才有如此贴近生活的诗句。

《全唐文》共收聂夷中诗一卷，诸如《悯农》《咏田家》这类题材的诗歌占到四分之一以上，看来“锄禾当日午”这首五绝唐诗的作者，非聂夷中莫属。

《全唐诗》在聂夷中和李绅名下分别收录“锄禾当日午”五言绝句。但是，李绅《古风二首》诗后，没有篇章互见的说明，而在聂夷中《田家二首》诗后，加了一个脚注，称“锄禾当日午”等四句一作李绅诗。后来，人们选注聂夷中诗，干脆不选“锄禾当日午”《悯农》这首五言绝句，以讹传讹才引起误以为是“李绅”诗作。

而写下“谁念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脍炙人口、流传千古名句的河东聂夷中有可能是夏县禹王人！

《聂氏族谱》详细记载：聂氏望出河东郡（今夏县西北禹王城），堂号称河东堂。堂联云：“草泽辛楚第，晚唐诗韵家。”典出唐代诗人聂夷中，字坦之，河东人，家境贫寒，擢进士，曾任华阴县尉，仕途不得意。他经草泽辛劳，仿景写意，诗韵雅俗兼美，受人称赏，影响当时。又云：“贡士得人（聂昌），悯农有咏（聂夷中）”。

河东堂对联高度评价聂夷中“草泽辛楚第，晚唐诗韵家”，非常确切。晚唐时期政治黑暗、宦官当道、藩镇割据、战乱频发、民不聊生，晚唐诗歌星空中始终闪耀着聂夷中这颗亮闪闪的启明星。

聂夷中作为晚唐现实主义著名诗人，他的诗揭露了当时地主与农民的社会矛盾，替农民申诉不平，刻画了那个动乱时代的风貌，不论是在针砭现实的广度和深度上，还是在诗歌语言运用上，都获得了较高的成就，具有高度的思想性和艺术性，不容置辩为唐代诗歌增添了不少光彩，在晚唐诗坛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