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往事

郭新爱

自上学起，我就养成了课外阅读的好习惯。如今年届花甲，仍乐此不疲，每天坚持读书学习，还会认真摘录内容、撰写心得笔记。阅读让我从书本中汲取了知识的琼浆，增长了才干，爱上了写作，获益匪浅。

说起阅读，小时候的一件趣事深植记忆，至今难忘，回想起来甚感可笑。20世纪70年代书是很少的，往往借别人的书，就想着一气读完，尽快还给人家，为的是不失信于人，下次借书更爽快。

打上学开始，我就爱看各种画本，上初中后更是迷上看小说，常常是边吃饭边翻看书，时常为此遭母亲斥责。有时晚上看晚了，母亲说明天还要上学，就强行把灯关了，我只得偷偷打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看。为了不让母亲发觉，被子捂得严严的，不能透一点亮光，读上几分钟，实在憋得难受，就关掉手电，探头透透气，再钻进被窝里看。即使如此小心，也常被母亲发现，接下来只能搂着书，回味着书里的精彩片段，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记得那年秋季，我在董封村上初一。星期天恰逢收秋种麦的农忙季节，母亲为了不耽误我学习，让我留家写作业，捎带做饭。因父亲常年四季在外工作，地里活全靠母亲和邻里相帮耕作完成。那天秋高气爽，阳光洒满院子，亮堂堂的。我靠在北房屋外的窗台边，津津有味地读着《福尔摩斯探案记》。

书中一环扣一环的破案情节，勾起我强烈的好奇心。正当我看得入神时，母亲肩搭拉绳，手握平车车把，弯着腰，喘着粗气，吃力地拉着满满一车玉米棒，左右来回扭着出现在带有上坡的院门口。豆大的汗珠从她脸上直往下流，母亲42岁时才生下我，当时快60岁了，干了一晌活，回家又拉着重车，早已累得精疲力竭。母亲喊我过去帮忙推车，我当时完全沉浸在小说的情节里，随口应了声：“等一下！”母亲费力地把车拉进院里，气呼呼地冲到我跟前，一把夺过书，扔进了茅坑里。

一刹那间，我傻眼了，意识到自己惹下了祸，更没想到一向鼓励我学习、支持我看书的母亲竟会如此。待我反应过来，趁书还没有浸透和沉底，急忙拿茅勺把书捞了上来。可是此时，书上已沾满脏污。我强忍着臭味，眼含泪水，用纸托着拿起书，到水龙头下小心翼翼地一页一页冲洗，再用干净的纸一页一页仔细擦拭，直到彻底擦干净。随后，我捧着书到阴凉地方晾干，为防止粘连，还得不时轻轻翻动。尽管我费了不少心血打理，但书页还是变得坑坑洼洼、皱皱巴巴，不仅影响美观，还变厚了，再也无法完好如初地合上。所幸字还不算太模糊，结合上下文，尚可勉强辨识，知道其大概内容。难为的是，书是借别人的，没法给人还了，只好赔给人家钱。

这件事让我好长时间不能释怀，现在回想起来，满心愧疚，追悔自己年少不懂事，不知母亲持家的劳累、养育的辛苦。

如今，母亲已去世多年，我们只能相见于梦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