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运城晚报时间:2025-05-09
□蓝狐
榆钱儿簌簌飘落在院子里,小孙孙扯着我的衣角,眼里满是好奇:“爷爷,您小时候都玩啥呀?”檐角下蛛网随风轻轻颤动,恍惚抖落出几声60年前的蝉鸣,瞬间,童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春分刚至,滚铁环的少年们在村巷里撒着欢儿,叮叮当当响在硬得发白的泥土路上。铁丝弯成的钩稳稳套住铁环,一路向前,似要撞碎那薄冰般易碎又珍贵的晨光。我们如脱缰的小马驹,推着铁环在村巷里尽情奔跑,铁皮轻快碾过墙根的青苔,在土坯房那满是岁月褶皱的墙面间蹦跶穿梭。犹记清明那场雨,我不慎连人带环滑倒水洼中,铁环咕噜噜直滚进猪圈,被老母猪当成项圈戴了半日。二叔见状,气得举着笤帚追得我满村跑,那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麦垛如金山般堆满场院时,“藏老母”成了晌午最热闹的狂欢。三伏天的日头将打谷场晒得像蒸笼,我们迫不及待地扎进麦秸垛,让金黄的麦芒轻挠脚心。麦秸垛就像温柔的母亲,轻轻一拱,便“生”出一个个汗津津的“泥猴”。栓柱最绝,竟把自己埋进谷糠堆,一觉睡到月上柳梢,急得他娘举着煤油灯把打谷场翻寻了个遍。
弹弓总是揣在书包里,麻雀、知了都是我们眼中绝佳的活靶子。那年立夏,几个“泥猴”在桐树下乘凉,不知谁提议来场弹弓比赛。一时间,噼啪声四起,惊飞满树蝉蜕,桐树的树皮也被石子啃得斑斑驳驳。二婶听到动静,举着缺了半边的喂猪勺子追出来:“好娃哩,树都要被你们打穿啦!”傍晚,我们别着弹弓回家,屁股上的笤帚印比树皮上的疤痕还多。
打棒的游戏最是惊心动魄。大棒击打短棍,清脆声响惊得草窠里的蚂蚱四处乱跳。二狗每次都摆出饿虎扑食的架势,他爹是护林员,他跟着练就了一双铁钳般的手。要是短棍被他截获,大伙便起哄让他捏碎野核桃。更多时候,木棍会掉进晒场的裂缝里,像枚生锈的箭镞,深深钉在记忆深处。
报棒数时,大家争得唾沫星子乱飞。三爷爷说这规矩和古代斥候测距有关,可我们哪管这些,只顾踮着脚尖虚报尺寸。暮色渐浓,木棍被染成赭色,那些争执最终都化作炊烟,消散在母亲唤我们回家吃饭的悠悠声浪里。赢家扛着大棒绕场三周,木棍敲地的节奏应和着心跳;输家则用鞋尖蹭平坑洼,期待着明天再战。
五颗石子在衣兜里被焐出体温。课间,我们蹲在土坯教室后头,让石子在空中划出弧线,仿佛要串起屋檐的雨帘。“喜鹊登枝”最得意,五颗石子依次腾空,惊飞梁间燕影。有次上课偷玩被先生逮住,石子被没收,放学时先生却悄悄还我,后来才知他也曾是玩石子的高手。
暮色如纱,漫过打谷场,铁环在篱笆上撞出最后一声叮当。草垛披着金纱,弹弓躺在麦秸里,母亲的呼唤被晚风卷入烟囱,化作满天星斗。
如今,晒场已被水泥抹平,偶在古董市集看见斑驳木棍,指尖仍会发痒。那些深浅不一的坑洞,是我们刻在大地上的童年印章。
隔着半个世纪的月光,满天星星眨着眼,仿佛在问:可还记得那赖在麦垛里的傻小子?他的铁环正卡在银河转弯处,叮叮当当,滚过北斗七星的斗柄,将童年趣事镌刻进永恒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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