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父母看你的脸色说话时

□郁钧剑

昨晚读到清人王永彬在《围炉夜话》中的一句名言：“身无饥寒，父母不曾亏我，人无长进，我以何对父母。”意思是说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是父母供给我们吃和穿，让我们身无饥寒。而如果我们毫无长进，将来怎样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类似这样质朴明了的话，我记得大思想家孟子也说过，弘一法师也说过。

平素觉得很平素的这句话，昨晚居然读出了一阵阵触目惊心之痛。想起弘一法师说：“如果有一天，父母开始看你的脸色说话了，如果有一天，父母对你说话的时候开始小心翼翼了，如果有一天，父母面对你的无端发火开始不再指责你了。知道吗？这代表着你的父母已经开始慢慢地老去了。”这些道理，过去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懂，但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羞愧，父母不在了，再懂也来不及了。

弘一法师也说过：“你嫌弃母亲的唠叨，却不记得她也曾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少女，你讨厌父亲的平庸，却不知道他也曾是一个怀揣梦想的少年。”

读到、想到这里，我的心凝固成冰了。记得40多年前，我在歌坛上“崭露头角”，在广州、上海、香港地区分别录制出版了多张独唱专辑的唱片，登上了央视舞台独唱。母亲高兴啊，每当我回桂林探亲，她都会当着众人面夸奖我从小就聪明懂事什么的，我就烦她，甚至“抱怨”过她，说她一个曾经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变成一个喋喋不休的“小市民”了？那时已经退休在家的母亲委屈啊，为此流过泪。唉！那时候我真的忘了她已经“老”了。

原以为昨晚父母会来到我的梦里的，原以为我是可以在他们的面前忏悔的，但他们没有来。

“年少不知父母恩，半生糊涂半生人。”意思是一个人在年少的时候，往往不能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等自己长大了、成熟了，也明白了时，糊涂了半生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

一眨眼，如今我也老了。我是真的来不及再做那个不糊涂的后“半生人”了。而父母仍然健在的读友们，你们跟我可不一样，你们还有机会和时间不糊涂呢，如有空闲，一定要常回家看看，千万记住，不能忘啊。

 （《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