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诗与做人

□吕红娟

电影《长安三万里》上映后，口碑极好，票房突破17亿，豆瓣获评9.6分。影片借助高适和李白的故事，展示了从“开元盛世”到“安史之乱”60年唐代的社会画卷。3万里长路，一场关于大唐的繁华盛世；48首诗歌，一幅关于唐诗的视觉盛宴。

看完影片，我的感悟是：李白作诗，凭借着无与伦比的艺术才华，高适做人，凭借着品德与智慧，他们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先说李白，他是“诗仙”，是“谪仙人”，放荡不羁，桀骜不驯，浪漫潇洒。为了自己最喜爱的朋友，他将朋友的骨灰不远千里埋葬在风景如画的“黄鹤楼”江夏；在“烟花”扬州，他将身上的全部银两毫无保留地给了一个歌妓，只为喜欢她的歌。“理想之城”长安，那是所有人梦想的家园，李白向往，高适也向往，但是，当高适来到长安，看到李白纸醉金迷的生活，他挣扎着离开，他知道，那是李白的生活，不是他的。

李白就是李白，也只有他才具备“七分酒醉三分剑胆，吐出一口气来，就是半个大唐”的迷人风采。影片一共有48首诗，22首都是李白创作的，也有我们熟悉的震撼古今的佳句。李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从四川老家走到江夏，走到扬州，一直走到长安，一路辛劳奔波，却无处施展才华和抱负，于是，他多次发出无可奈何的感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在长安，他陪伴在玄宗皇帝身边，为玄宗和贵妃作诗，但是，这好像又不是他愿意做的，又有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屈辱与愤恨。有谁知道，那首轻盈欢快的吟唱，“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竟然是他囚禁被赦之后，在流放途中写的，全诗清丽飘逸、惊世骇俗、随心所欲。这就是李白，因为他的玉骨冰心，因为他的才高八斗，唐诗灿烂，唐朝辉煌，就如影片结尾高适的感慨：只要有诗在，有书在，长安就在。也就是说，唐朝是诗的唐朝，也是李白的唐朝，没有了唐诗，没有了李白，唐朝实在不可想象。

再说高适，他出生于大名鼎鼎的渤海蓨高家，祖父是大唐名将高侃，曾追随李世民征战天下，却因多年征战早早去世。高适的出生抚平了渴望建功立业却不得志的父亲高崇文的焦虑，他渴望儿子能继承祖父遗志，武运昌隆，报效家国。

高适从小读书愚钝，却习得一身好武艺，豪情仗义，落拓不羁，对建功立业自信满满。与李白在旅途中相遇之后，他对这位来自“天上”的“谪仙人”朋友可谓是高山仰止，倍加崇敬。在江夏分别后，与李白相约：“一年之后，扬州见。”

在长安逗留了一年，高适没有找到施展抱负的机会，回渤海家中的路上，仍然不忘一年前与李白的约会。可是，当他风尘仆仆赶到扬州时，李白见到他，竟然是一句：“高适，你怎么也来扬州了？”他无语，也不辩驳，憨厚、纯真。他回到梁园，耕种祖上留下的几亩薄田，同时读书习武。李白又醉酒后突然从天而降，他热情款待；送走李白，继续低调平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有一天，收到李白“速来长安，速！速！”的信笺，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策马奔赴长安。在杜甫的带领下，他来到李白狂欢的地方，那里诗人云集，高谈阔论，把酒言欢，李白又是一句：“高适，你怎么也来长安了？”完全忘记他给高适的信笺。看到李白纸醉金迷的生活，高适很失望，他知道，他是融不进那样的生活里的，在离开长安之前，他去乾陵祭拜了祖父，那一颗报国无望的心还在撕扯着。

“安史之乱”爆发后，高适辅佐哥舒翰镇守潼关，潼关虽守住了，长安却又危在旦夕。玄宗不听劝谏，带着家眷仓惶逃离，来到四川。高适不愧为将门之后，他千里追随，感动了玄宗，被升为侍御史，又升为谏议大夫。一心想报国的高适在46岁才得以重用，还是在国家危亡之时。太子李亨在灵武称帝，高适坚定地站在唐肃宗这一边。唐肃宗没有辜负高适，授予他官职：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兼御史中丞。一年的时间，高适从八品升到了正三品。

另一边，永王李璘谋反，三次征召李白入幕。唐肃宗派高适讨伐李璘，高适还未动手，李璘就在丹阳兵败被杀，成为阶下囚的李白向高适求救。一边是自己景仰的朋友，一边是一心报效的国家，高适如履薄冰，为了避嫌，他只能委托郭子仪去营救李白！这就是高适，将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又不忍心让朋友受难。

高适的一生，少年意气狂放不羁，中年不得志飘零四方，老年征战沙场戎马半生。或许，在诗歌的造诣上，他没有诗仙李白的天赋异禀、吐气如兰、激情豪迈。但是，为国、为家、为朋友，他竭尽全力；做官、做人、做朋友，他功高望重。他是一个大写的“人”！

源于人生观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追求，实现着不同的人生价值。赋诗如李白——绝响古今，流芳百代；做人如高适——真诚睿智、不卑不亢。

一部《长安三万里》，通过李白的文采和高适的人品，写出了大唐的锦绣河山，更照耀着唐诗的璀璨与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