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浴”种种

□赵光华

小区水暖改造，停水数日，超过一周没有洗澡了，老婆嫌我浑身烟味呛，从兜里掏出10元钱让我出去找个澡堂好好清理一下，把里里外外的衣服换干净了再进屋。我走出筒子楼，跨上自行车，吹着口哨上了街。咦，公共浴池哪里去了？好久没有去过公共浴池，印象中的几处老澡堂也都改头换面，面目全非，装修豪华的洗浴中心倒是不少。

在大街上转悠了几圈，我鼓起勇气走进一家洗浴中心的大门，门迎小姐热情地问：“先生，您几位？”我小声嘀咕，小姐，明明看见我一个人单枪匹马走进来，为什么这样问？这时吧台里面飘来一个柔美的声音：“先生，你要不要办张卡？办卡八折，还可以享受实惠的套餐服务。”我说：“我只想花10块钱洗个澡。”吧台美女立即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最低消费48元，包括浴资、洗漱用品外加搓澡服务。”

在几位美女的目光中，我溜出了洗浴中心。镜子里映着我尴尬的脸和美女们婀娜的身姿。

我蹬着自行车继续在大街上转悠，目光仔细地扫视街道两边的店面牌匾，生怕错过还在营业的澡堂，但除了失望就是沮丧。我气呼呼回到家，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老婆问怎么了，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我说，烧一盆热水擦擦身体算了。

这次经历，不禁让我想起过去的洗澡种种。

那些年，厂里有专供职工洗澡的澡堂，洗澡凭票，每周一次。攒了一星期的灰尘，在热气腾腾的水池子里泡一泡，在淋浴头下搓一搓，整个人旧貌换新颜。每周六下午，澡堂门庭若市。

第一波进澡堂的年轻人居多，尤其是女澡堂那边更是摩肩接踵，青年女工把自己收拾得香喷喷的，谈恋爱的青年男女去看一场电影是那个时候最浪漫的事。有家的男工洗完澡，会约几个工友小酌几杯，天南地北神吹海聊，说说厂里过去一周发生的事，嘻嘻哈哈。

中老年人不去凑热闹，等天黑下来澡堂人少了才去。我家离澡堂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我在家换好拖鞋，提着洗漱用品，一路上碰到的全是熟脸，笑容一直堆在脸上。这个时候男澡堂过了高峰期，换衣间内退休的老师傅们居多，他们慢腾腾地脱衣，将衣服小心锁进衣服柜，悠悠地进池子，一副波澜不惊、与世无争的样子。随着水池里人增多，水面急剧上升。从厂长，到车间小组长，都在一个水池子里泡着。只是胖瘦不一，皮肤黑白不同，水池子冒着热气，看不清彼此的脸部表情。

女澡堂那边这个时候还很热闹。排队的人依然不少，女职工洗澡程序多，麻烦、耗时。有的带着孩子，有的要洗衣物。见了闺蜜或者工友凑上去聊上一会儿，说些油盐酱醋或者女人之间的悄悄话。媳妇每次洗澡都费时间，我洗完穿戴整齐后，还得在门口等她老半天。媳妇说，女人在澡堂里，除了洗澡，还在暗中比较，比身材、比皮肤，比青春。

后来，澡堂那块地方盖起了居民楼。工人的居住条件改善了，普通人家也有了卫生间，洗澡不用再出门。仅有的几家公共澡堂，门前冷落车马稀，接着就偃旗息鼓，销声匿迹了。

我曾经去过一次洗浴中心，那是一个“发达”的工友在众人的“激将”下请老朋友吃饭，几瓶白酒下肚后，男人们胆子就大了，怂恿他请大家开开眼界。那是我第一次享受搓澡和按摩，钱花哪里哪里美，这话一点不差。洗浴中心的服务项目花样繁多，我感叹洗个澡哪来这么多名堂。后来我明白洗浴中心不仅仅是洗澡的地方，还是休闲、放松、享受新生活方式的地方。

媳妇说，水烧热了，倒盆里了，赶快脱衣服，我帮你擦身子。

水蒸气回旋缭绕，不一会儿就弥漫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