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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 碗

来源:运城晚报发布者:时间:2023-05-06

□王文平

小说《白鹿原》里有一段关于舔碗的描写——这天午饭后,黄老五用筷子指点着凳子说:“鹿相你坐下,甭急忙走,我有话说。”黑娃重新坐了下来。黄老五说:“把碗舔了。”黑娃瞅着自己刚吃完了糁子面儿的大碗,残留着稀稀拉拉的黄色的苞谷糁子,几只苍蝇在碗里嗡嗡着,说:“我不会舔碗。”黄老五说:“自小没舔过,现在学着舔也不迟。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你不舔我教你舔。”说罢就扬起碗示范……

有一次和朋友聊到这个细节,朋友说简直不敢相信,碗底能剩多少东西?舔了能顶饥吗?

顶不顶饥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记忆中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舔过盘子底!如同20世纪七八十年代,许多会过日子的家庭主妇舔过香油瓶嘴儿一样。谁也说不清楚调菜时香油瓶嘴能沥出多少油,但是,没有哪一个会持家的女人舍得把这毫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油痕白白浪费掉。

那是一户人家的孩子娶媳妇,我奉了父母亲之命去随礼。吃席过程中,上来一个盛着七八片薄薄的肥肉片,肉片下摆着一层红薯条,上面放了一小撮红糖,在笼屉里蒸了很长时间的盘子。端盘的后生嘴里吸溜着把蒸腾着热气的盘子递到桌子上还没放稳,盘子里的肉片和红薯条便被一群大馋虫抢食干净。小不点的我趴在桌沿上,举着筷子早已做好了争抢的动作,竟没能从满桌的胳膊缝里抢到一根红薯条,更别说一片肥肉了。羞怒至极的我望着别人吧唧的嘴,按捺不住性子,丢了筷子,跳到凳子上伸手朝盘子抓去……

残留在盘底流动着的红稠猪油糖水,发出的丝缕香味钻进了我的鼻孔。我没抢到肥肉片和红薯条,却极其幸运地抢到了残汁剩羹的大盘子。毕竟,桌子边沿还爬着一个比我更小的家伙,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把盘子得意地扣在脸上,伸出了灵巧的舌头……小家伙气得把筷子狠狠地朝地上一扔,滚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随即,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老二,你舔一半,剩一半给皮猴……”

在这里,我想要表达的是——在那个年代,饥饿的孩子面对美味的诱惑,去舔食盘子底部食物的残渣不丢人!不只是我,20世纪六七十年代很多人都舔食过这样的盘子或碗。

吝啬或许是人性的弱点,但大多数人的吝啬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曾经饥饿的记忆、生活的困苦、劳作的艰辛,使得父辈长者对我们谆谆教导,一粥一饭来之不易。舔碗的行为虽不可取,但尽可能地吃干净桌上的餐、碗里的饭、盘中的菜,是对粮食的尊重,对劳动的尊重,对农民的尊重,更是对自己人格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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