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尽奇峰打草稿 汇成流派鼎中原——读杨旭《虚静斋联稿》

□杨振生

河南省南阳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楹联）项目代表性传承人杨旭（西峡诗联协会主席），最近寄来一本《虚静斋联稿》，邀我看看。

运城楹联是中国楹联文化的一面旗帜，尤其是这里诞生了“当代楹联河东流派”。杨旭曾多次慕名前来，并主动要求加入“河东流派”，把“河东流派”带到了运城之外。

河东流派的创作风格特点是“豪放、凝重、新奇、时尚”，即“大气、大美、大新、大用”，杨旭在《虚静斋联稿》中，将其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大气

“大气”即“豪放”，是河东流派的显著风格。其实中国文艺风格，大而言之有两个：“豪放”和“婉约”。不只诗词是这样，戏曲、绘画、书法、舞蹈也是这样，楹联当然也是如此。这里没有优劣之分，没有高低之别，只是审美的趣味不同。

杨旭的联集中多有大气磅礴之作。如“贺郁犁诗集两卷付梓”：

解诗囊，四时风月，万里云烟皆入目，诱人痴，惹人醉，常使我销魂夺魄；

敲雅韵，八索才情，九丘文气总萦怀，夜所梦，日所思，且让君挂肚牵肠。

即使是文静典雅的所在，在他笔下也被写得恢弘大气，如“题书房”联：

墨浪千重，笔走龙蛇翻砚外；

文澜万顷，才铺珠玉涌毫端。

就连对朋友的嵌名联，都写得“不可一世”，如“赠陈裕辉”联：

思通万里，文情以裕；

意接千秋，笔韵其辉。

对豪气干云的酒文化，他是这样写的，“题酒”联：

邀明月飞觞，吕仙三醉；

请青天把酒，太白一吟。

全联浮想联翩，超然物外，浪漫主义的创作手法，让杨旭诗词联作生辉。

二、大美

楹联虽小，却是一种大美文化，笔者曾为楹联撰了一副“联”：

文之妙者为诗，诗之妙者为联，焉能谓雕虫小技？ 

艺欲精时尚律，律欲精时尚意，方可成惊世大观。

楹联的大美，取决于它把世界上对立统一规律的哲学思想，和中国人固有的对称审美的定势，再加上“音形义”的汉字要素，创造了一种全新的文学形式。与其他文学形式相比较，可以说它把汉文化的各种修辞手法和表现形式，都用到了极致！杨旭的联作之美，可从以下几个侧面品鉴：

首先，品“文言之美”。

以前，古文并没有名目繁多的分类，仅分“散文”和“韵文”两种，诗词歌赋为“韵文”，其余全是“散文”。楹联理所当然属于“韵文”之列，它的写法诸如字法、词法、句法，大多规范于格律“藩篱”之中。而“文言入联”“时语入联”“白话入联”，当是后人在不断的楹联创作中才出现的。

杨旭酷爱文言，具备一定程度的古文修养，故把文言句法，融汇于这个“联无定句，句无定数”的楹联创作中。如“赠邵子吾联”：

子曰：道之以德，齐之以礼；

吾言：学乃其时，问乃其勤。

其次，品“画面之美”。

文学创作，贵在营造“画面”，如一架摄像机一样，把诸多抽象之美，变成具象之美、画面之美，如“再题故乡”联：

河畔渔歌唱晚，村童牧笛悠悠，枕边常感慨，几度踏寻，尚有犬声残韵，空留下五更课读萦其耳；

田间稻浪飘晴，老屋炊烟袅袅，梦里总依稀，数番深觅，已无黄穗金秋，却难移九月寒香烙在心。

再次，品“节奏之美”。

楹联“词法”有一个别具一格的修辞功能，即规则重字的叠词叠用，形成了步步紧逼、层层递进、强烈的“节奏感”。如“赠焦相山联”：

兴联拜相，兴诗拜相，兴文拜相，赫赫学坛良相；

大志如山，大智如山，大德如山，巍巍艺苑高山。

再如“题谢文华根艺轩”：

朽根非朽，饮霭餐风，藏日月精华，奇也，绝也，巧夺天工，何其妙也；

神木真神，穿岩裹玉，纳山川灵气，秀乎，良乎，趣生圣手，不亦乐乎？

句式结构：长短交替，参差不齐，在诵读吟咏上形成了轻重缓急、抑扬顿挫的节奏美。

第四，品“趣味之美”。

趣味美是楹联异于其他文体的“特异功能”，其趣、其味、其美，任何一种文学样式都不可替代。

杨旭联集中，如“题手机”：

话以投“机”，能传万里；

言而有“信”，可越千山。

此联巧妙利用成语中谐音多意的特点，取得了既形象可观，又意味深长的艺术效果。

又如“题网络热语偶感”：

总听说，平民即拼命，福兮，祸兮，只为点油盐柴米；

常闻见，理想乃离乡，然也，非也，全是些苦辣酸甜。

意趣奥妙，跃然纸上。

最后，品“意境之美”。

意境美是楹联的至高追求。楹联的审美极致也如其他文艺一样，不只在格律、形式、词藻上，也在意境上。

如杨旭的“题雨伞”联：

打以开，收其拢，能伸能屈脊梁直；

避其雨，遮其荫，可合可张筋骨坚。

以物拟人，励志非凡！

再看他的“题保温瓶”联：

厚胆；热心。

此联可称“短联之最”。楹联提倡写好短联，因为短联最能体现其本质特征和体裁优势。上口，易记，易传，大道至简，何乐而不为！当然，长联也可偶尔为之，但不可作为常态，动辄上百字，上千字，是楹联发展的误区。

再如，联集的“题醋”联：

佳肴添醋意，生活除醋意；

灶室有烦心，日子少烦心。

借“醋”发挥，意趣盎然，好一副生活哲理联。

用吉祥调馅，欢乐擀皮，出锅鲜嫩嫩，乡音满满团圆夜；

将喜庆烹茶，安康酿酒，围桌暖融融，笑语浓浓幸福年。

品他的“题大年三十团圆饭”联，通感修辞，妙语连珠，好一个红红火火中国年！

三、大新

“笔墨当随时代”，古人石涛提出联应如此。楹联发展十分讲究“出新”。“出新”指内容出新和形式出新。

如杨旭的“题快递哥”联：

沐雨栉风，夺秒争分，为你雪中送炭，快递哥真快；

贪黑起早，穿街绕巷，助君锦上添花，轻骑手不轻！

“快递哥”是应时代而产生的新型职业，杨旭歌颂的就是这些新人、新事、新对象。

再看杨旭的“题理发”联：

刮推剪剃，操顶上功夫，使君满意；

洗理烫吹，做首先事业，令你称心。

“顶上功夫”“首先事业”用语真妙，“使君满意”“令你称心”让人合掌。

在“形式出新”上，杨旭也做了点大胆尝试。如他的“无题”联：

德不到，得不到，德得一理；

庸难为，用难为，庸用两通。

此联用新声，不忌“挤韵”之嫌，不忌“扰口”之弊，硬生生地写了个“无题”，令读者产生无限遐想。

再看杨旭的“题老界岭山茱萸”：

  奇哉？何地樱桃十月熟，房前屋后，丛丛簇簇，红彤彤，沉甸甸，压了枝头累了腰，惹了男人乐，醉游处处殷实村舍；

  妙也！原为萸肉千山挂，坡上岭中，密密叠叠，圆溜溜，油嫩嫩，笑其脸蛋喜其目，使其媳妇忙，好享时时富裕生活。

从形式上看，这副联用尽“铺陈”手法，如欢摇录像镜头，是诗，是画，还是微型小说？都是，又都不是，它就是一副好联。

四、大用

当代中国楹联的特性就是其文学性、大众性、时代性和实用性。实用性又体现在它能为时政所用，为建筑所用，为生活所用。

先看杨旭的“题西峡乡村振兴”联：

特色靠农林，香菇、乳业、猕猴桃，无须照取，脑洞大开，齐刷刷克难致富，巧干多抓，誓把山村铺画卷；

主题凭贸企，宛药、龙城、西保冶，有样可参，思维广拓，美滋滋决胜脱贫，生津造血，定将政策暖民心。

此联如数家珍地把西峡的特产风貌，娓娓道来，是一副鼓舞士气，踔厉奋发的时政联，又是一副歌颂美丽乡村、西峡山河的形胜联。

要说实用性最强的莫过于厅堂市井、街坊店面上的用联，看杨旭的“题美容美发店”联：

成人之美，剪剃刮推，头头是道；

脱俗之容，烫吹染洗，面面皆春。

有人说，实用联很难写出文学艺术性，然而杨旭却把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见惯的不能再见惯的行业联，写出了“嵌名之巧”，道出了“哲思之美”，引人入胜。

读到杨旭这么多的诗联佳作，笔者不禁慨当以歌，愿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