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运城觅初心

■熊 伟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故乡运城雨中的城郊小镇，行人确实比往日少了许多。老街上，青石板铺成的街面泛着幽幽的光，留下斑斑痕迹，仿佛在诉说这里曾经的喧闹过往。放眼而望，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往前延伸，青瓦木屋沿着街道两边一字儿排开，有的屋子依山势建成吊脚楼的样式，高高矮矮错落有致的青瓦房次第延伸而去，排布略显参差，却并不凌乱。仔细看，窗户上的图案依旧精美，廊柱下方有雕刻的花纹。屋檐下红红的灯笼，偶尔还有一两盏淡黄色的灯笼，温暖了老街无数个夜晚，抖擞着，在雨中微微摇晃……

我是山西运城人，离开故乡已经四十年，很少回家乡，尤其是父母去世之后。现在退休了，有时间回老家去走一趟，是件开心的事，只是接连几天都是细雨霏霏，这样的雨天却很适合走在这冷雨飘临的情怀中，那是王安石、黄庭坚的诗章，是欧阳修、晏殊的意境！

我在这记忆已迷失的村镇，寻觅“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苦涩与哀愁。但是，眼前虽是一片雨愁，心中却是欢喜激动。

带着好心情向古巷深处走去，脑海中一篇篇古诗词次第推开。雨天，为数不多的小商铺还开着门，店面的招牌，在微风里“哐当哐当”。原本平整的石板路，被踩得坑坑洼洼，石缝间隙长出招摇的野草，屋檐下避雨的年轻情侣，如细雨中的双燕。小巷子里，一对老年夫妇，撑着伞，回忆着年轻的云烟，在寒冷的雨中相互搀扶。我不觉莞尔一笑。走了这么长的路，我一点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冷。退休后，我经常参加老年协会组织的活动，尤其喜欢乒乓球运动，体力消耗不大，又可锻炼手眼脚的灵敏协作，对老年人的身体健康帮助很大。

退休后的生活非常惬意，早起锻炼、吃早饭，在图书馆上上网看看报，在老年大学练练毛笔字，下午出门参加各项活动，见见老同事老朋友，有空再去逛逛商场，到书店买几本书慢慢看。领导对退休的老同志也都非常关心。

边想边走，到了一处叫“承平豫泰”的古宅，前面有一石雕，矗立于正前方，抬起头来，顶着蓝天。于它来说，褒扬也好，撑门面也罢，个中荣耀与苦涩，只有当事者与前辈们才会真切感知。这样的建筑还有多处。来到雕梁画栋的时光甬道，看着两旁的石头，本是没有生命的，寄托的事物却是有生命的，它把鲜活的生命与真实的人生记录下来，穿越漫长的岁月风霜，散发着历史的流光与文化的意蕴。

雨不停地下着，“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韩愈形容的天街我没去过，此时却在品读故乡的新变化。活在一个风清气正的时代是非常幸运的，国家繁荣昌盛，不仅疫情得到有效遏制，还有效应对了复杂多变的国际挑战，获得世卫组织和海内外各界的交口称赞，这才有了我逍遥自在的故乡游。

赏雨赏景，我认为最紧要的是心境，邂逅这一段雨景，也是一种机缘与巧合吧。生命总是让我们感叹，就像人生的路，不管我们能走多远，但至少应该一直怀有初心。廉洁奉公，一直是父母教导我和督促我做到的，一生勤勉工作、两袖清风，使我受益良多。经历风，经历雨，我们会收获不一样的人生风景，盛景留给后辈们的有多少恬淡故事。

雨沥沥淅淅地从上空的雾气中飘落下来。古人对雨情有独钟，写雨的佳作不胜枚举，杜甫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张志和的“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等诗词，无不赋予雨别样的情怀与雅致。此时此刻，老街一片安静，“五四运动”的风云早已经弥散，战争的硝烟也被欢乐的爆竹声驱逐。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运城人在共产党的领导下，13所中学组成“运城学联”开始抗战活动。红军东征时，运城人民又组织了著名的“中条山暴动”，掀起了抗战高潮。山西在抗日战争中损失巨大，从1937年到1945年，日本人陆续占领了山西的很多地方，运城在抗日战争中总共牺牲了34万人。运城人民在牺牲面前毫不退缩，国共两党组织了一次又一次坚决的战斗，著名的“中条山战役”在抗战历史上留下了悲壮的一笔。日军在中条山地区疯狂杀戮、残暴扫荡，凄寒的雨从当时山西运城的天空飘落下来，宛如一汪汪眼泪。坐在老街的石阶上，畅望未来前途的故乡人眼神呆滞、充满绝望，唯有佩戴着“八路军”肩章的战士唱着军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这条古老的街巷，带给人们无限的希望。山西有60万人参加了抗日战争，每5个青壮年就有一人参军作战，“平型关大捷”的捷讯振奋了全国人民的信心，打碎了日本人三个月占领中国的狂妄之言。“山西不死，全国不亡”，多少年轻的生命心揣美好的愿望，为了民族的存亡从此消失在这莽莽苍苍的群山上下。

在老街长廊上坐下来，饮一杯茶，赏赏雨景。茶香弥漫，四周充盈着和平安静的生活气氛，充盈着孩子们活蹦乱跳喧闹的声音。欢笑不仅是孩子们的，也是我们大家的。

雨细细地下，唐诗宋词配合飘扬的纷纷细雨，诗情画意被渲染得淋漓尽致，如静置的水墨长卷！人在故乡，心自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