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运城晚报时间:2025-09-08
□郭世蛟
清晨的阳光还没完全照亮院子,父亲已背着工具包出了门。那双鞋底磨得发白的劳保鞋,踩在石子路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母亲站在门口,挥了挥手:“路上慢点,回来我给你煮面。”父亲只笑了笑,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父亲是一名普通工人,一辈子靠苦力维持家里的生计。年轻时,他的皮肤白净,笑起来带着少年般的清澈;可这些年,烈日、风沙和汗水把他的皮肤浸成了深褐色,双手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右胳膊因常年搬运重物,早已无法完全弯曲,但他从没抱怨过一句。家里需要他,他就会咬牙坚持。
母亲的工作则不同,她是打锣鼓的民间艺人。每逢节庆,她会穿着鲜艳的演出服站在队伍中间,双手高高举起鼓槌,敲出震耳的节奏。鼓声里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也藏着她骨子里的坚忍,但病痛总缠着她——头晕时,她只能扶着墙慢慢走,然而只要恢复一点,又会回到锣鼓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父母养育了我们兄弟俩。大哥早几年大学毕业,已有稳定的工作;我是家里的老小,还在念书。为供我们读书,父母省吃俭用,把每一分血汗钱都攒下来交学费。母亲常说:“我们没啥本事,但总得让你们有书读。”
记得有一回,父亲收工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那天雨下得特别大,他全身湿透,泥水顺着裤脚往下滴。他把工具放在墙角,坐在床沿,连抬手脱衣服的力气都没了。母亲走过去,帮他解开湿透的扣子,一边唠叨:“你这胳膊都这样了,还那么拼命干。”父亲只是笑:“不干活,钱能从天上掉下来啊?”笑里带着倦意,却没半分抱怨。
大哥找到工作那年,家里破天荒地热闹了一回。饭桌上,父亲第一次喝了两杯酒,脸涨得通红,话也多了些:“这下好,大的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母亲笑着接话:“等小的也毕业,我们就歇歇。”那一刻,我心里酸酸的——他们的“歇歇”,其实是等我们彻底不用再依靠他们的肩膀。
后来,大哥结婚,生了个女儿。那天,父亲抱着孙女的手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劳累留下的毛病。小小的婴孩在他怀里咿呀学语,小手抓着他粗糙的手指。母亲站在一旁,笑得眼角的皱纹像盛开的花。他们的眼神亮得很,像是看到了未来——那不仅是大哥的孩子,也是他们生命的延续,是几十年辛劳开出的花朵。他们的背影,似乎在那一瞬间不再那么沉重。
可我知道,他们很难真的停下来。父亲的手就算伸不直,也还是会去搬东西;母亲就算头晕,也闲不住。他们早已把忙碌当成生活的一部分,把劳作当作存在的方式。
如今,他们都快60岁了。岁月在他们的脸上留下深深的沟壑,在身体上刻下沉重的印记。但他们依旧笑得那么真诚,像年轻时一样。只是,步子慢了,背也更驼了。
有时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会远远看见父亲的背影——夕阳落在他肩上,像给他披了一层金色的光;院子里,母亲正晾晒衣服,动作慢,却很认真。那画面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我一直想,有一天,要带他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海、看山,看没有尘土和噪声的清晨,吃一顿不必匆忙的晚餐。也许他们会不习惯,但那是我能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父母不是英雄,没有壮烈的事迹。他们只是用几十年如一日的辛苦,把两个孩子送上求学的路,如今又守着孙女的笑脸,仿佛看见了时光深处的希望。岁月的重量压在他们的肩上,却从没压弯他们的心。我知道,这辈子我都无法回报得了他们的付出,但我会一直记得:他们是我最初的港湾,也是我永远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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