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时间:2024-12-25
杨爱兰
我的舅家在稷王山下。
我的外公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老木匠。舅舅从小跟着我外公学做木工活,多年的耳濡目染下,也成了一名手艺高超的好木匠。
(一)
做木工活既是技术活,又是下苦活。那年代,要做一件家具,先得把砍了的树解成几大块长长的木板。解木板是重体力活,首先,要将树绑在木桩上,两个人用大锯来锯。一个人站在长凳上,一个人坐在地上,两个人一拉一送,一上一下地拉来拉去,需配合得非常默契。一棵树解成板,拉锯的人是要出几身汗哩!听母亲说,舅舅身高体健,胳膊有劲,拉锯时一人能轮换两个人。经他手解的板,直直的,毫厘不差。
同外公一样,舅舅做活时“丁是丁卯是卯”,所做的家具整齐,入眼;所做的工具灵巧,使上得劲。因此,舅家周边村的绝大多数人家,都多多少少用过舅舅做的家具、农具。
有这样一位手艺高超的舅舅,自然而然,我家与木工手艺相关的生活用具及生产工具都是舅舅亲手做的了。
20世纪80年代,我家要打一辆小平车,舅舅带上工具箱,与徒弟一起来到我家干活。
舅舅与徒弟画线、解板、推、刨,两根辕杆被整得光光滑滑的,车板、车帮打得拽拽实实的,整个小平车看上去美观,用起来顺手。后来,小平车用了二三十年,还是完完整整的。
我家盖房子时,门窗都是舅舅一手做的。每个窗户的四个角是凿刻的蝙蝠,刻着不同的花样,有万字拐的,有砖摞形的,看上去精美细致。
(二)
我们小时候,没有五花八门的玩具,而会木匠活的舅舅,以木板为材料,给我们做了不少玩具,丰富了我们的童年生活。特别是那把大小与真枪差不多的木枪,令我在同伴面前很是威风。手握一杆“枪”,甭提多神气了。
我在离家二里地的小阳七制校读书时,冬天的晚上要上晚自习。说是上晚自习,其实是去工地上坐小平车下到池底,以便另一辆装满土的车子上来。有一天晚上,我们放得迟了。母亲拿着我的木枪,在小阳村口因为等不上我们,便找到了学校。不见人,又打听着找到了工地。当时,母亲手里的木枪,着实让老师和同学们吃了一惊,他们以为母亲拿着真枪哩!可见舅舅的手艺之高。
舅舅岁数大了,不外出做活了,但他闲不住,就在家里做一些小物件。我们去舅家了,他就拿出那些小物件,让我们挑喜欢的带回去。
我家里的搂麦耙耙、小凳凳都是舅舅打造的。这个凳子,座板光滑,高约10厘米,最适合我坐了。我家吃饭时,饭菜放在茶几上,人坐在沙发上吃。而我这样感到不得劲,每每吃饭时,便拿来这个凳子坐上,高低正好。时间长了,舅舅做的这凳子就成了我的专属。
去年到麦地里拔草,回来后腰酸腿疼。弓着背的滋味对曾患腰椎间盘突出的我来说,真是受罪。
唉……第二天早上吃馍的当儿,我看到了小凳子。忽然眼前一亮:这个低低的,坐上去拔草正好。
我把小凳放在电动自行车踏板上,骑上车上地了。甭说,坐在小凳上拔草,舒服、带劲。舅舅做的这个小凳真是帮了我大忙!
(三)
舅舅与我母亲兄妹情深,总是互相照应着。舅家地处稷王山下,那里地受阴,每年麦子比我们这里熟得迟些。一到麦收时节,舅舅就带着表姐、徒弟来我们家帮着割麦、碾场。
我们姊妹从舅家回的时候,舅舅总要把我们送到焦石岭顶,然后站在岭子顶上看着我们,不时大声叮嘱几句。开始时,我们还能听到舅舅的声音,也大声地回应着。越走越远,听不到舅舅的声音了,但我们还会不时地回头,总能见到站在岭子顶上的舅舅。等走到小阳坡羊圈坡坡那里,我们回过头对着站在焦石岭上的舅舅大声地喊道:“舅舅,您回去吧!”之后,我们便走到大坡下蹲几分钟,又走到坡上往焦石岭上看,这才不见了舅舅的影子。
舅家做了什么好吃的,总是不顾十几里坡路难走,给我们送些。舅舅怕耽误活计,常常是赶天明前就到我家了。只要是拂晓时听到屋子后墙被砖头敲三声,我们都知道准是舅舅来了。舅舅一来,不仅带好吃的,还给我们姊妹们用扑克算卦。以至于我们也会用扑克算卦,但又不会像舅舅那样圆卦。后来,母亲告诉我们,舅舅的圆卦是净说对我们好的话。
舅舅不是能说会道的人,他用特别的方式来表达对我们的爱。
舅舅是一个不大会交际的人,很少求人办事,但为了我,他放下身架找人求情。父母知道舅舅的性格,怕舅舅上别人门求情时难为情。舅舅却笑着说:“就我熟悉,为娃的事,我抹下脸,啥都不嫌。”当时舅舅向人家问好,局促地坐下,倾着身子笑着与人说事。后面的细节,我不想多说了,想起不大会交际的舅舅为了我,在那个比他小好多岁的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样子,我就心里难受得很,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而今,舅舅已去世十几年了,我时常会想起他来。舅舅之恩,我难以报答,但会永远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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