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年唱家戏

□武孝生

1975年中学毕业后，我进入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每天学做庄稼活，倒也觉得很充实。我们巷有棵歪脖柳，柳树上挂口不大不小的铁钟，每次钟声一响，不到一锅烟工夫，树下就蹲了一大堆人等着队长派活计。我们队的队长很干脆，你犁地，他载粪，妇女全部摘棉花，三下五除二，活儿就派好了……

那时候，我白天跟着种田把式学习犁耧耙耱，晚上同大家一块读报纸学习，生活不枯燥，很有意义。

一进入寒冷的冬季，特别是冰天雪地西北风吼的天气，农民们的“礼拜天”便来了。那年月的冬天，农田基本建设搞得非常火热，青壮年劳力大都到地里拉土方，妇女同志每天聚集在队里的办公室练习唱歌，还有一部分有特长的在大队俱乐部排演戏剧节目——“套家戏”。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校宣传队的活跃分子，因而便被抽调到人才济济的村俱乐部。

那年冬天，俱乐部排演的是十场蒲剧《向阳商店》，我在剧中饰演的是商店一个小职员。整个剧中我只有一句台词，那就是“经理，有人找你”。尽管如此，这六个字我用了整整一个冬天来练习，也就是这六个字使我挣了二百多个工分。

彩排通过后，我们于正月十五日晚向村民们作了汇报演出。为此，我还专门通知了我的她，让她看我唱家戏。

元宵节的晚上，一轮圆月当空挂，吼了好几天的西北风也很知趣地不吼了，来看戏的人特别多。我很认真地化好妆，又款款掀起幕布一角，看到我的她忽闪着大眼睛早已站在舞台下等着戏开演——其实她是在等着看我哩。

八点整，随着悦耳的铃声响起，大幕徐徐拉开了，十场蒲剧《向阳商店》闪亮登场。我第一场就登台亮相了，一上场就摆了个架式，很认真地一字一板地说完了那六个字的台词，即下场卸了妆，赶紧跑到舞台下，同她一边看着戏，一边说着悄悄话……

我在村俱乐部整整排了三年戏，在《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戏中都饰演过大小不同的角色，虽然没演过主角，但我还是觉得收获满满，直到现在这些戏中的大段唱词我还记得滚瓜烂熟。

如今，一想起当年唱家戏，我就心血来潮，一听到那慷慨激昂的蒲剧乱弹，我的嗓子就痒痒，因而在无人的时候，我也会时不时吼上两嗓子……